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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在石评梅的笔下,女性的声音还是十分柔弱的,她自身就是女性爱情悲剧的象征。
无独有偶,小岸也生活在石评梅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但时代已经不是同一个时代,小岸笔下的女性与石评梅笔下的女性已然是两个世界。
贾:
如果按照性别来区分界定文学,我认为小岸的小说可以毫无争议地界定为女性文学。
当然,这样的定义未必合适,未必能够得到公认。
但她在作品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细腻,以性别为主体来刻画人物,关注着大时代背景下女性的命运、女性的情感、女性的生存状态和现实需求,以及某些不可抗拒力和生活剧变对女性性格的塑造和命运的改变。
这是小岸小说最有张力,也更容易被有些生活阅历的中年女性读者所认可的一个原因吧。
郜:
小岸的作品毫无疑问是属于女性文学的范畴。
女性小说是女性理想性的投射,是女性本质的倒影。
女性小说在进人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中国文学的多元化时代以后,以作家作品之多,所获奖项之多,以及引起的争论之多而倍受关注。
女性作家的年龄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女性小说的题材不同、视角不同、风格不同亦使当代女性小说自身显现了前所未有的多元性。
透视小岸的作品对异性、对社会、对自身的审视,我能感觉到她作品中的很多女性的爱情无归感、命运无根感、自身无定感,折射出当代女性的心灵漂泊,为解读女性小说寻找一个视角,从而把握当代女性小说创作的脉搏,探寻女性小说与当下社会的血肉联系。
李:
其实我对一个作家是否女性并不关心,你能说苏童的《妻妾成群》描写女性不成功,还是说铁凝的《笨花》描写男性不成功?
以性别划分文学太过于简单化。
但理论家提出“女性文学”这么一个概念,当然也有它的好处,就是更便于把女性的文学创作切片放在一个放大镜下集中、细致地观察分析。
小岸无可争议的是当下山西不多的几个较有影响的女性作家之一,当然其他还有蒋韵、葛水平、孙频、李燕蓉等。
小岸的小说更侧重于关注当下女性的生存、生活状态,也就是她们的命运与情感。
即便在她创作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写古代女性故事的作品,如《月华如练》等,我觉得小岸关注的依然不是哪个朝代的女性,而是通过古代女性的婚姻、情感折射当代人的情感生活,只不过给这些女子披了件“古代”的马甲而已。
正因为这样,她的小说人物才在当代女性读者当中引发共鸣,读者众多。
中篇小说《余露和她的父亲》,就深刻反映了女性的恋父情结。
虽然中国妇女从觉醒到有意识地争取应有的权力已经有百年历史了,貌似方方面面有了极大的改善,但几千年的男权社会的文化基因悄无声息的对女性行为和性格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
女性在社会中无论担负着怎样的角色,在家庭中永远是较为弱势的一方。
女人有意识无意识地被男人“管束”,被家庭束缚。
小岸小说中主人公内心多渴望通过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却往往事与愿违。
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这个我倒觉得未必,但往往事与愿违却是真的。
比如《卡》《半个夏天》《车祸》《水仙花开》《海棠引》等小说中,女主人公都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左右漂浮,最后的结局却很悲惨。
在一个阶层固化、社会板结的时代中,这些小说中的多半来自底层、奋斗在底层的女性,往往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就像《半个夏天》中小莲的爱情一样,还没开始绽放就悄然凋谢了。
再比如说《海棠引》中的海棠,那么多阴谋秘计,最后却成了爬在树上炫耀的猴子,露出了自己难看的“屁股”,而且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暴露出来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能说通过明争暗斗、含羞忍辱上了大学、最后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海棠是成功的吗?
在亲情、友情、爱情与婚姻的经营中,海棠可谓一败涂地。
在《车祸》中,小说主人公不也同样如此吗?
小岸的小说看似温情,但丝丝入扣,内里有一种彻骨的郁结与悲凉,有一种深广的批判精神隐约存在。
小岸笔下的女性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笔下女性的命运都不算好,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多有不甘,奋力抗争,渴求改变,却往往不能顺遂人愿。
小岸在讲故事的时候最善于给读者营造一种郁结的,缠夹不清的,怅然若失的氛围。
这样的渲染方式若有若无,过程不着痕迹,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悄然跌落她所布置的情感陷阱,沿着故事的进程,跟着人物命运的变化而情绪起伏,欲罢不能。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讲故事的方法。
故事能否抓住读者心引起读者共鸣是小说成功基本要素。
从我所能读到的小岸作品来看,她具备了这样的实力。
郜:
你二位所谈的我都赞同。
在这里我想到了鲁迅先生曾说过:
“生命受了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艺术的根底。
没有思索和悲哀的地方,就不会有文学。
”小岸小说中女性灵魂无所依托的挣扎,表现了她对女性人生意义无穷无尽的探索。
当今社会人们习惯于时时观看自己的内心,倾听自己心灵最深处的声音,在她们身上,女性可以发现同样存在着的困惑、苦恼和矛盾,同时可以感受到女性整体固执而强韧的生命力,它们顽强地忍受着身心的煎熬,渴望着女性的精神家园,在市场经济笼罩的女性命运里,进行着艰难的突围。
当代女性的孤独已不再简单地是社会压抑得无出路的结果,当今女性的孤独寂寞在有些男性看来多少有些“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然而这却是女性独立意识发展的深人,是对当今女性生存和精神状态进行思索的痛苦流露,是女性独立后却不甘现状的曲线投影,是女性对自我意识的重视和突出。
这既反映了女性的成长,也折射了生活的变化和前行。
叙述模式与主题格调
每个人都有自己讲故事的手法,比如有的人切入主题会是疾风骤雨式的,有的人可能是和风细雨式的,但并不能因此说谁讲得好、谁讲得不好。
评价一部作品的好坏,或者定位一个作家的成功与否,包括很多因素。
快与慢、轻与重、刚与柔……每一种其实都可以讲出自己的味道。
我觉得在当下的小说创作中,怎么讲都可以讲出一个独特的好的故事。
小岸善于营造氛围、精心铺呈,但营造氛围必然会导致小说故事节奏的放缓,这就是有人说小岸的小说密度不强的原因。
但正因为这样的特点,小岸才是小岸。
如果只图故事的刺激好看,估计小说一开篇就会考虑千方百计吊足读者胃口,但这样的小说写法,可能只是一个紧张的吸引眼球的通俗故事而已。
处处悬念、处处紧张、处处珠玉,最后出来未必好到哪里去。
你看托尔斯泰的《复活》或者鲁迅的小说,有很多闲笔存在,有春天草木的萌发,有静夜冰河的解冻,犹如铜丝直立的枯枝,有怪兽一般的群山,叙述起来从容不迫,但与现在的作家写“快”容易,但是要写“慢”却沉不住气。
小岸是一个懂得慢的艺术、能沉得住气的作家。
小岸有的作品在我看来,打破传统的叙事框架有西方很多作品运用的“拼贴原则”的渗透,使真实素材与艺术想象相互结合地时空交错。
她打破了单一的故事叙述,在讲述和叙述已知故事的基础上“打破时空顺序和线性叙述模式”,这种方式暗含着对传统故事模式的解构,对新故事观念的构建。
例如她的《守口如瓶》《卡》等使用块状结构来写纵向的历史。
这样的结构不仅能显示生活固有的丰富和流动,更为重要的是在这种模式中作家以主动的姿态选择生活,艺术选择的自由性在此得到了充分体现。
因此这些作品的场景是小岸笔下独具特色的场景。
其间每个细节都浸透了作家的感情和意识心雨的滋润。
她那极为贴近生活的叙述角度和口吻,使读者鲜明地感受到女性作家对生活感悟的独特性。
文学反映生活高于生活。
小岸的小说人物和事件多取材于生活。
她将笔下的人物与某些见诸媒体的新闻事件相结合。
她生活的城市某家烟花厂发生爆炸,她在小说里就借用了这个事件,以此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至于她更早的小说中那个因失恋而绝望投入冶铁熔炉的人物更是她早年工作时候的身边事。
因为取材于生活,又添加了女性特有的情感元素,所以,她塑造的夏丽英、小莲、苏娅等人物形象像极了我们的邻家大姐,那么的真实和亲切。
在小说标题和结构的营造上,有的作家起的小说标题如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耐不住咀嚼,在结构上松松垮垮拎起来是一地小米,滚落得到处都是。
小岸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独具慧心,处理得十分别致。
山西作家有着恒久的“赵树理传统”,开头就是某地有个某某某,人名都是绰号化、标签化、脸谱化,对现代小说来说,这其实是对小说的一大伤害。
比如说脸谱化吧,一看到“曹操”两个字就想起戏台上的白脸奸臣,这故事还有什么悬念?
还要观众(读者)做什么道德判断、价值判断?
小岸的小说人物抛却了山西文学中有待克服的一些因素,融入新的因子,为山西文学进入“后赵树理时代”增添了新的色彩。
小说家讲故事自有一套不与外人道的独门技巧。
小岸在写作中非常讲究故事的铺排。
明线、暗线、伏笔、包袱,故事讲述张弛有度,颇显功力。
其作品中人物姓名都很讲究的,从中最能看出作者的良苦用心。
一部作品犹如作家的一个孩子,把孩子打扮得漂亮很重要。
一个好的故事也需要用好的方式讲述出来,否则怎能对得起殚精竭虑熬夜笔耕的自己?
笔耕虽然不用踩黄土,晒日头,但劳心,身在其间的人最知道其中甘苦。
小岸的小说以结实的生活积累作为底子,凭借这一点,小岸的小说还会走得更远。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岸在山西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还会提得更高一点。
为什么这样说呢,当一个作家有了自己的名声后,慢慢地,别人之前口中所谓的“缺点”,可能会慢慢成为优点。
比如说小岸小说密度低、节奏慢的问题,当更多的读者习惯小岸的创作风格以后,可能就会缺少一点读通俗小说的期待,而把注意力放到其他方面,比如叙述的沉稳、结构的圆融等。
其实小岸也有没能脱俗的一面。
当网络中流行各种穿越题材的小说,风潮挺进电视荧屏之后,小岸也浅浅地尝试了一把。
她的小说《温城之恋》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虽然事涉穿越,但她没有照搬照抄别人讲故事的方式,而是继续着自己的套路,按照自己的一贯风格娓娓道来,把故事讲得滴水不漏,拉近了历史与现实的距离。
我想,很多男士读了这篇的小说,一定会在内心勾勒一个完美的古典爱情故事,自己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如果说小岸这样的写作是一种模仿的话,我倒是希望多一些这样的模仿,因为那样的故事最能吸引人。
这和我们所处的时代有关。
网络的普及与后现代意识的蔓延相得益彰,迅速拉近了文化精英与普通大众之间的距离,促使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当前,很多文化精英开始用大众媒体传播自己的思想和作品,开始研究大众的审美趣味,主动消解与大众文化之间的距离大众娱乐性元素带有使大众满足的刺激性、新鲜感。
小岸小说在表现女性生命的艺术构思里就不可能脱离时代,不可能脱俗。
李:
《温城之恋》这篇小说对于小岸来说是一种创新,在《小说选刊》选载后引发评论家的关注。
其实,小岸写现代都市男女更擅长一些,对于古代和乡村题材的作品并不擅长,包括生活和语言都有点隔膜。
你看,在她写古代女性的《月华如练》中,在写乡村民选的《梨花梦》中,甚至在《半个夏天》和《水仙花开》中,部分细节和语言经不住推敲。
小莲,一个初中毕业生,你让她想起《道德经》中的句子,而且还要有深刻的领悟,有点不现实。
《水仙花开》走的是张爱玲《金锁记》的路子,一个农村妇女对文艺腔的敏感和热衷,与主人公的身份有点“隔”。
这些或多或少影响了小说的品质。
你看近期获得2015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阿列克谢耶维奇的纪实作品,你就会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普通市民、科学家和政府官员说出来的话是各不相同的。
在以后的小说人物塑造和语言描写上,小岸还可以做得更好。
作为女性作者,小岸作品描写女性情感、描写女性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可谓炉火纯青。
在她较早的作品《你是你,我是我》中,小说主人公职业女性崔若珊因为婚姻和生活工作的平淡乏味而被花花世界所迷惑,想做点刺激的事情,安慰自己烦乱的内心。
当读者感觉婚外情不可阻挡要发生的时候,作者却巧妙地将人物拉回到传统中去,并没有如读者所猜想的那样让情感恣肆,以至于弄得生活一地鸡毛不可收拾。
这是一种对传统的坚守。
《你是你,我是我》之所以成功,获得赵树理文学奖,是因为作者没有让自己笔下的主人公的婚姻情感甚至道德伦理一路坠落下去。
欲说还休、点到为止,是这篇作品的一大妙处,提升了小说的格调。
随后的《半个夏天》《零点有约》《比邻天涯》《海棠引》等小说,小岸从都市男女不咸不淡的婚姻爱情向更为深广的领域迈进,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尤其是《零点有约》,我觉得就是一个忙碌庸常的都市人如何救赎别人、升华自己灵魂的过程,写得非常棒。
提到作品的格调,在这里我也说一下。
时代变化太快,开放的大潮和商品经济的车轮已经把人们带进了一个新的现实环境,女性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面临着如此多的选择、如此多的诱惑,面临着如此多的机遇和如此多的失败,面临如此多的幸福和如此多的痛苦。
但无论如何,小岸的作品都没有对这个时代说“不”,而是努力与时代同步,努力在时代的洪流中去发现真情、真善、真美。
当小岸书写现实世界的时候,她的视角紧紧跟随着变化着的女人和女人的变化,关注着女人尤其是女性面对生存压力时对于婚姻与伦理道德的追求,对于“家”与爱的呼唤,对于真、善、美的那份永恒寻找。
这就是小岸作品总的格调。
一直以来,小岸在圈子里被一些评论者定义为一个张扬着小资情调的作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而在我看来,小岸的小说烟火味道并不缺少,有的篇章甚至很浓重。
比如前面提到的小说《夏丽英》,通过一个普通女职工的人生经历,作者对现实进行深刻的描写,作品因此非常有生活质感。
她其它的一些作品中也不乏对生活和现实的批判,比如描写一个农村女孩走进城市邂逅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的《半个夏天》中对政府官员的描写。
小说《卡》中那个送礼怪圈,还有《我要向前飞》中那个依仗权力玩弄女性,从空调架上跌落的官员等等。
虽然作者不改初衷在作品中关注着的是女性的生活状态,但其批判的锋芒一点都不缺少。
所以说,虽然小岸小说取材于婚恋家庭,但其作品中的现实主义因素也是显而易见的。
从俗世中来,到灵魂中去或者说到社会人心去,这是一个小说家的不二法门。
随着阅历增长,一个作家必然会选择更为深广厚重的道路。
你说到的《半个夏天》,其实不仅仅是乡村与城市的水火不容,也不是小莲一个乡下少女内心和情感的悲剧,背后是阶层固化这个社会问题。
再比如说《车祸》,你看多荒诞悲催的一件事情啊,因为阴差阳错的一次车祸,女主人公最后有家不能回,现象背后是“金钱至上、人情如纸”的现实生活,它批判的锋芒并不比卡夫卡的《变形记》锋芒柔弱多少。
一个优秀的作家在作品中批判,找到一个合适的、重量级的“对手”很重要。
这个“对手”可以是人物,也可以是社会本身,选择后者为对手的作家,一般来说穿透感更为矫捷凌厉。
小岸的小说,我一度觉得她写婚恋、情感的东西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重复自己,希望她能够在题材方面开掘得更深、更广一点。
这也是我对她的《卡》等作品并不十分满意的原因之一。
“卡”作为一个小说中的道具或者线索,让我想起福楼拜的“项链”,同样一样道具,福楼拜最后把笔触指向人生和命运的捉弄,而小岸最后绕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熟稔的爱情故事上来,这就是境界的高下之分。
当一个作家对自己的某项技艺轻车熟路之后,必须内心提高警惕,方能开拓出新的天地。
上世纪末开始,伴随着社会的转型,被压抑的女性意识逐步复位、生长、发展起来,女性文学也从“人”的自觉转向“女人”的自觉。
女人既是“人”,又是“女”,是人的存在与性别存在的统一。
不管是面对社会生存的压力,还是“家”与爱的呼唤,“女人”都将还原成“真实的女人”。
不论是池莉、方方、范小青还是林白、陈染等新写实小说家,他们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性,述说着现实人物的生存状态,更关注女性的个体。
小岸的作品传达着女性在寻找本真生命状态的过程中,对于商品化、物化挤压的感知,其生命本能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与困惑。
她们以女性独特的视角、立场、感知方式和体验方式,向人们展示了一个也许并不那么辉煌,但却令人怦然心动的世界。
她的作品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这个世界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的世界。
“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个世界至少少了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
小岸小说取材于婚恋家庭,爱情是主题,有时候又与爱情无关。
《在蓝色的天空跳舞》是小岸的长篇小说。
这本小说被出版商定义为“都市爱情小说”。
而我阅读全篇之后,认为其中爱情的分量实在有限,甚至根本算不得什么爱情小说。
如果硬要归类的话,我认为更接近于家庭伦理小说的范畴。
出版商这样推荐或许有人家的考虑,但如果我们评论作品的时候人云亦云的话,对作者来说就是不负责任。
她的一些作品的确更多爱情描写,但如果认真阅读分析,她小说的总体基调早已经跳出了单纯的表现爱情,更多是对家庭伦理的表现。
小岸作品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对人物命运的关怀和哀叹总会让读者内心产生一种压抑感。
这是她小说的总体情感基调。
我无法判定她作品中有多少是属于她自己的生活阅历,但我敢说,她内心对生活的剖析和感悟是细腻且深刻的。
想要感动读者就先要感动自己,这是作家必须具备的情商。
《温城之恋》中的蓝心定然倾注了作者较多的感情,作者写作的过程中定然随着作品中的人物也经历过一次时空穿越,否则她难以写出那样动人的情感来。
判断一个小说家是否成熟,就看其作品文字之下流露出来的情怀,在这一点上,小岸虽然仍需努力,但基本能够做到。
从个人情感到时代情怀的蜕变,是一个作家成长的必由之路。
小说家要有对生活和细节的敏感,但也未必要把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和情感一一体验。
小说说白了毕竟是虚构的艺术,更多的是要“编故事”,生发演绎,升华总结,而不是生活的原版照抄。
我们身边不缺少这样的作家,就是把自己的生活原封不动或者稍作改装就搬上舞台,让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哪里哪里,说的是某某某、谁谁谁,这样的蹩脚叙事是对小说艺术的大不敬,也是对文学艺术题材缺乏理解的一种表现。
小岸是理想主义者,也是折衷主义者。
在“婚外恋”、“第三者插足”与婚姻、道德等问题的紧张对峙中,她不想破坏原有秩序,违背固有的道德观念,也不想违背爱情原则伤害第三者的感情,她试图寻求“美的结构”。
如果一味写爱情,会把自己写进死胡同里去,再说了,爱情也要有宽广的社会背景作为支撑。
至于出版商定义这本小说为“都市爱情小说”什么的,这样贴标签更多出于出版和市场的考虑,出版社要经营,要有自己的噱头和卖点才能存活下去。
好的读者估计也不会因为一本书贴上一个什么简易的标签就轻易把书买下。
从都市爱情到家庭伦理,小岸的小说开始迈向新的境界。
另外,在这里我要补充一点。
你们谈她的创作题材多是从都市爱情到家庭伦理,在这里,我谈一下关于小岸的作品,有的评论涉及她的情色写作问题。
我对于把她的创作归结为传统意义上的“情色创作”我是持否定态度的。
当然,客观地看,在礼教传统和性别禁忌仍然根深蒂固的现代中国社会,对两性情欲关系的探索和书写,实际上已然成为中国当代女性文学艺术突破、艺术创新上的一个重要特点和标志。
女性文学这种颇具先锋、前卫色彩的艺术创新和艺术突破及其产生的广泛文学影响和社会影响,恰如国内新锐女性主义学者荒林女士所乐观评价的:
“20世纪90年代以来,当代文学中的情与色,以前所未有的五彩缤纷,与商厦大厅之中的缤纷时装一起,构成了我们时代生活的繁荣景观。
如果目光健康而审美,那些纯正如飞天的情色之美,其实是我们时代最渴望的鲜活动人的血液。
”在此我特别强调和指出的是,小岸的作品有的涉及到了情色描写,但她创作所积极践行的这种“情色写作”,它不仅是对两性情欲关系的一种真实的展示,而且更重要的还在于它是一种“审美”的展示。
正是这种“审美”的而不是“审丑”的情欲展示,才使得她所谓的“情色写作”与一般世俗、传统观念中的“色情写作”从根本上拉开了距离,从而也深刻彰显出“情色写作”在她艺术创作理念上前所未有的价值意义。
语言特色与细节描写
读小岸作品,最让人内心舒坦的,莫过于其堪称舒坦的文字。
语言风格,是作家作品的胎记。
小岸营造作品情感的文字徐缓自然,张弛有度,浅白中透露着从容,从容中尽显朴素,朴素中贯穿着雅致,这是我对她作品文字表达方式的总体评价,一句话,就是她的作品已经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
这是被很多评论者认可了的事情,也是小岸这些年潜心揣摩,勤奋创作的一个收获。
小岸的小说祟尚不加粉饰地反映生活的真实,因此她的作品在描述中力求保持客观对象的原态,力避对客观对象作主观说明,这在语言上就表现出浑朴、简洁的审美特点。
她的小说,绝不用长句,去除多余的附加成分及修饰词藻,把客观对象的原生原态端到读者面前。
往往通过一连串动作的白描,把含蕴丰富的内容让读者通过自己的想象去玩味。
如《温城之恋》介绍迟岩中的一段“二十八岁是个尴尬的年龄,说成熟吧,不及而立;
说青涩吧,青春以至尾声。
这个年龄就像一道分水岭,朝前看,还是草木葱茏,繁花似锦,心安理得被人唤作大男孩。
再往后看便是男人了,眼看着就是滚滚长江,潇潇风雨,需安身立命,需掷地有声,需老成持重。
再有人男孩男孩的称呼他,他就觉得别扭,甚至还有些羞耻”。
她的小说还着意选择富有生活气息的语言表达形式以缩短语言和作品所反映的生活的距离,以此获得语言的浑朴和简洁。
小岸小说的语言单纯、洁静、清新、流畅,富于自然情致,从中明显地可以看出作者把散文的血液注人小说的刻意追求。
小岸的小说语言确实与众不同,形成自己的特色。
她最擅长的是典雅的普通话叙事或者打情骂俏、聊天室的网络语言,这两点叠加,使得她的语言更少乡土气,更多一份都市味道,与自己笔下的都市男女的生活、情感、气质十分吻合。
而在一些乡村题材的写作中,却经常有力不从心的表现,让人感到是一脚踩在棉花上、不知轻重的感觉,这是她的一个弱项。
当然,每个优秀的作家都有她的劣势,把长处发挥最大化是最重要的。
细节描写是作品成败的关键。
作为女性作家,小岸无论从个人情感还是写作方式上都是细腻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她这种细腻表现在她的每一篇小说中。
心理描写、环境描写、对话描写、肖像描写等等。
只要小岸认为需要的地方,她都会精雕细琢,唯恐有所遗漏而显出粗糙来。
所以我们很容易从她的作品中了解到人物的穿着打扮,兴趣爱好,内心世界等等。
她这样细致的描写对男性读者而言是最好的了解女性的渠道。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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