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甫某种意义上语文人只能坐井观天.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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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甫某种意义上语文人只能坐井观天
李仁甫:
“偷懒”的课堂,让学习真正发生
2017年9月12日,《课堂内外·好老师》线上专访在“中国好老师教育智库”QQ(122379743)群顺利举行。
来自江苏的特级语文教师李仁甫,为群友们带来了精彩的教育叙事,并从自己的成长经历中阐释了多年的教育心得和体会。
以下为李仁甫老师的发言实录。
对我影响最大的几个人
我的工作经历很简单。
1988年至2001年,在盐都区龙冈镇的一所区直中学——盐城市龙冈中学(原是市级重点中学,后升为省级重点中学)工作。
工作三年,顺利完成从高一到高三的青年教师成长“三部曲”,并于1991年送走首届高三毕业生,而当年所带班级在高考中语文人均分高出同层次最好班级四点六分;接着多年连续留任高三。
工作第二年,便担任语文组副教研组长,6年后转任语文组教研组长。
2001年至今,应聘到市直中学——江苏省盐城中学(老牌省级重点中学,国家级示范高中)工作。
2002年,参加盐城市高中语文优质课竞赛并获一等奖,参加江苏省高中语文优质课竞赛并获一等奖;同年,参加江苏省中小学“师陶杯”教育教学论文评比活动并获一等奖。
2006年,参加江苏省中小学“师陶杯”教育教学论文评比活动并获一等奖。
2007年别评为盐城市教学能手。
2009年被评为盐城市学科带头人。
2011年被评为江苏省教授级中学高级教师、盐城市名教师。
2012年被评为江苏省特级教师。
2013年获得江苏省教学成果奖二等奖。
2016年被评为江苏省首届教学名师。
2017年获得江苏省教学成果奖一等奖。
在29年的教学生涯中,给我带来影响或触动的人物有很多,其中关键的人物是黄厚江、顾为建、房天龙、朱永新、李镇西和黄伟。
黄厚江:
让我走上教科研之路
第一个影响我的人是黄厚江。
我曾经在《渐长渐宽渐无穷》的自传性文章中这样写道:
“首届毕业班的巨大成功使我对教育工作更加热爱,对教学功底更加自信,对语文课堂更加关注。
而此时,一封来自苏州中学的信件又促使我去追求一个更高的教学境界。
著名特级教师黄厚江邀请我为他主编的教学资料写稿,这给了我反思自己教学经验的机会,对我的专业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使我不知不觉地走上了教科研之路。
”
黄厚江老师是我家乡的骄傲,我们早就认识。
他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凭借个人的才华和特级教师的身份被江苏省苏州中学“挖走”。
后来有幸跟他在苏州大学研究生课程班上研修,我们彼此逐渐走得较近。
那时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家里没有电话,我们联系完全靠传统的信件。
他经常邀我参编书籍,通过信件给我落实任务,并经常激励我几句。
这给在信息闭塞的苏北小镇默默教书的我,带来了很大的信心和动力,使我对自己的课堂教学有了追求,有了反思,有了提升。
顾为建:
教学基础性荣誉的助力人
接着,对我有影响的人有两个:
我校现在已经退休、当时担任副校长的顾为建和房天龙。
他们都是两位语文特级教师。
先说顾校长对我的影响。
我来盐城中学应聘时得到他的欣赏。
我曾经在《渐长渐宽渐无穷》的自传性文章中写道:
进校前的一堂试讲课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上的是孙犁散文《黄鹂》,当讲到“虎啸深山,鱼游潭底,驼走大漠,雁排长空,这就是它们的极致”时,我让学生仿句。
他们思考了一两分钟,仿出不少句子:
菊傲寒霜,狼嚎绝壁,龙腾深渊……可当一位同学说到“马跃疆场”时,大家突然哄堂大笑,弄得我不知所措。
但我瞬间便变得镇定从容。
我问大笑的原因,他们告诉我班上有一位同学名字正好叫“马跃”。
这时我灵机一动:
“我建议刚才的句子改为‘马跃课堂’!
”话音一落,全班同学热烈鼓掌,而坐在后排听课的两位校长(一正一副)也满面笑容。
似乎是得到鼓励,我更加尽兴地发挥起来:
“下面请马跃同学现场也来仿一句,看看他能否成为一匹跃动在课堂上的骏马!
”只见这位同学在害羞中站起来,很快便说出“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两个句子。
这使我情绪更加高涨:
“真是活学活用!
叫仿一句,他仿两句,头脑反应真快!
同学们看看他是不是一匹跃动在课堂上的骏马?
”当齐声说“是”时,课堂气氛达到高潮……
正式踏进新校园后,我才得知听我课的那个副校长乃是特级教师、全国知名网站三槐居的创办人顾为健先生。
他告诉我,我的课上得很精彩,但我此前呈送的公开发表的教学论文也很精彩——课堂和文章的双重精彩,使他们最终作出了录用的决定。
后来我得到他进一步关心和提携。
我所教高一班级跟他所教高三班级一墙之隔,课前几分钟我们常常在两个教室之间的过道里聚首小聊。
他邀请我关注他的三槐居网站,并且担任分论坛坛主。
他跟我无所不聊,很多信息打开我的眼界(因为我才从相对封闭的小镇过来)。
我天天登陆三槐居,跟网友们一起分析学情,解读课文,交流教法,一天下来不知要发多少主贴和跟帖,其中主帖直接反映了我的教育主张和教学见解。
我在现实中性格很低调,但一到网上便高调发表自己的见解。
顾校长通过我的不少主帖逐渐了解我,他在我的一些文章后面跟了不少鼓励我的文字,如“言人之所未言,仁甫老弟真乃可敬可畏也!
”“盐中少有仁甫之人,不过有一仁甫足矣!
”我知道,我远没有达到他所说的境界,但我愿意时时把他的话看做是对我的有力鞭策。
很喜欢跟顾校长及其他网友进行真诚的交流和激烈的争辩,而产生的思维碎片则不断转化为一篇篇发表在《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参考》等报刊上的文章。
2002年11月,一个良机竟从天而降:
我将参加高中语文优质课竞赛,如果市级出线则继续参加省级角逐。
我知道,这是顾校长想让我在更大的舞台上尝试我的教育教学理念,给我提供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记得我上的是《我们对香港问题的基本立场》。
深入解读后,把脉到了文本重点:
举重若轻地解决问题,刚柔并济地运用语言。
于是四个字“重”与“轻”、“刚”与“柔”就成了我课堂教学的支点。
心中有了简明的四字“谱”,我便大胆起来,把问题发现权交给学生,让他们现场提问、质疑、交流、总结。
我的课一路过关,先于11月获得市一等奖,后于12月获得省一等奖。
在此过程中,顾校长一次次地帮我看教学设计方案,特别是鼓励我大胆地上出我平时经常倡导的新理念——以学生为主体,让学生表达,引学生思考。
正被喜悦包围着,12月的一天,又一喜讯传来:
论文《基础:
在终身教育中重建》获得江苏省中小学“师陶杯”教育教学论文竞赛一等奖。
记得在南京领奖的时候,顾校长特地通过三槐居网站自带的聊天室跟我聊天,祝贺我载誉归来。
总之,顾校长是我教学生涯中两大基础性荣誉的见证人、助力人,我终生难忘。
房天龙:
专业成长助梦人
再说房校长。
他是一个厚道的长者,也是老资格的省特级教师。
他教学理念比较新,针对我的省级竞赛课《我们对香港问题的基本立场》提出过宝贵建议:
注重教学话题宽泛化,让学生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权。
这同样推动我逐渐形成“生成课堂”的理念。
除此之外,他对我的个人专业成长,还直接带来重要的影响。
我在小镇工作13年几乎没有机会取得荣誉,而当我来到新环境新单位低调度过若干年后,面对各种晋升机遇,年龄劣势逐渐明显。
此时,主抓学校教学的房校长主动关心我,积极动员我报名参加盐城市教学能手的评比活动,而我一开始只打退堂鼓。
在他的一再鼓励下,我斗胆报名,想不到竟然成功了。
那年我已虚岁43。
这对于我来说,是教学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如果没有这一步,我一定会落得“实至而名不归”的无奈境地,我的专业成长之路也许就会曲曲折折,“生成课堂”教学思想的推广就会艰难得多。
有此必不可少的重要台阶,我在虚岁45时,又评上了盐城市学科带头人,在虚岁47岁时评上盐城市名教师和江苏省教授级中学高级教师,在虚岁48岁评上江苏省特级教师,在虚岁52时评上江苏省首届教学名师。
可以说,我在我们这个地方获得了“大满贯”,大大小小的荣誉和职称都有了。
需要说明的是,我在关键性的晋升之路上跟一般人大不同:
我是先取得教授级后上特级,而一般人往往相反。
作为仅仅是语文组教研组长的我,成功之路走得比一般人更加艰难。
在艰难的专业成长之路上,房校长真是我的助梦人!
朱永新、李镇西:
踏上生成课堂研究之路
还有两个人物——朱永新和李镇西,对我产生过重要影响。
朱永新教授是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中国叶圣陶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新教育实验发起人。
2002年我才到盐城中学一年,那时朱教授还在苏州担任副市长,刚刚发起新教育实验。
在我的好同学王军校长的“怂恿”下,我有一天突破网游到朱永新教授创办的“教育在线”论坛。
王军替我发的一个帖子《一个赤子的哭泣》引起朱教授的关注,他在帖子后面跟帖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
“一个赤子的哭泣”是标题党,原题为“母校的诞生——献给跟我命运相似的人”诉说我在小镇上“存在主义”的内心感受。
文中写了我离开小镇的遭遇:
至今尚未领取到属于我的一千多元薪水,属于我的千元左右奖金。
甚至不能顺利地处理掉那套贮满我幸福生活的房改房。
从那里转办养老保险手续时,也是“难于上青天”,那里的头儿简直要把我推入没有保险的万丈深渊。
……我在那大地(指小镇)上,栽种过树苗,装潢过房子,搬动过书橱,把艰辛兑换成丰收,把悲苦转化成欢乐。
……有了丰收和欢乐,我舍不得使用和挥霍,竟轻易地贮存在头儿的小银行里,让他享用利息。
而我继续艰辛,继续悲苦,心甘情愿。
这最符合我的性格。
也是我一生的得意所在。
于是,我拼命地争取年青教师第一个高速循环到高三的那份艰辛,拼命地争取自己的学生首次参加高考人均分领超他班4点6分的那种悲苦。
我还拼命地争取一样东西:
文章。
一篇篇自己的文章发表了!
一篇篇学生的文章发表了!
料不到,这竟然成了头儿批评我“不务正业”的理由……
那夏天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看星稀月明,由唐人张若虚的句子“江月何年初照人”,想到未有人类之前的一大截日子,月亮是何等的孤独呀……想着,想着,枕巾湿了。
那秋天的黄昏,我漫步在操场边,手抚衰草,感受沧桑,上下求索,一会儿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自励,一会儿以“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自哀……
那冬天的早晨,我把椅子放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看着教科书,像个小老头沐浴着平庸和满足,有时又猝然而起,匆匆跑到收发室,把一只只来自远方来自希望的信封拆开来……
“合则留,不合则去”,这是古代士的精神……于是,我自我放逐,主动求职。
我的遭遇得到朱教授的理解和同情。
这使我很受感动。
后来,我们往来起来,先是在网站上私聊,后来他来盐城讲学,我们在宾馆见了面。
到了元旦节,他给我发贺卡。
他的新教育理念,虽然在我校没有尝试的土壤,但是我很认同,并且把部分理念吸收到我自己的课堂上来。
与此同时,通过“教育在线”网站,我还跟朱教授当时的博士生李镇西老师取得了联系。
这个在李镇西老师为我的首部生成理念之作《课堂的风景与语文的边界》写的序言中有记载:
我与李仁甫老师的交往始于2002年。
当时,作为“教育在线”网站论坛的总版主,我在论坛看到一篇散文《一个赤子的哭泣》。
此文感动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网友,以至于当时分管教育的苏州市市长朱永新也发出“我能为你做什么?
”的喟叹。
后来得知作者是他。
我发现他善于思考,文章写得大胆、犀利,于是很快便联系他,请他做其中一个论坛的版主。
他爽快地答应了,并以他的打理业绩证明了他的实力。
后来我受邀去他的家乡盐城讲学,下榻在盐城宾馆。
那天晚上,陪我的网友有好几位,不知谁先提起“美英联军打击伊拉克”的话题,竟引得大家“指点江山”起来。
李仁甫老师跟我的立场一样,都赞同打击萨达姆政权;而其他人的立场正跟我们相左。
于是一场舌战在所难免。
我们在论辩上似乎占上风,结果激动、得意乃至失态的我们抱作一团,正好被相机拍摄下来。
这个镜头抢得真妙,李仁甫老师的双臂搂着我的后背,而他紧贴在我后背上的双手被闪光灯激起一片火花——他后来称之为“心灵碰撞出的火花”。
在这次碰撞中,他的机智善辩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镇西老师的语文课很注重“生成性”,他的一些课堂瞬间对我启发很大。
我的著作里引用了他不少案例。
他在序言里还写道:
李仁甫老师在他的文章里大量引用我的课例,认为我的课例很好地体现“生成”这一先进理念。
固然,我一直对我们的课堂有看法,希望我们的课堂能够注重学生的自主学习,注重学生主体性的发挥,注重把“教学引擎”交给学生。
虽然我在这方面作了很多有益的尝试,但显然更多地是从“民主教育”的角度来思考的,很多时候甚至没有像李仁甫老师这样明确的意识,只是凭着一种直觉一直敏感而行;而现在李仁甫老师从“生成课堂”的角度来研究我的课例,使我看到了我课堂上别样的特色。
感谢李仁甫老师给予我一种新的视角,来审视我的课堂。
在这方面,李仁甫老师的研究显然走在了我的前面。
愿意跟李仁甫老师一道继续努力,为创造一种别样的语文课堂作出我们这代人应有的贡献。
在李镇西老师的鼓励和支持下,我踏在生成课堂研究之路上,越来越有信心。
黄伟:
突破瓶颈的启迪者
最后一个影响我的人物是南京师范大学黄伟教授。
他在我“生成课堂”研究处于瓶颈之时,给我非常有益的启迪。
2014年我曾经在江苏师范大学进行特级教师高级研修,当时研修班邀请了南京师范大学的黄伟教授来指导我们。
研修班分工作坊来活动,我和其他几个特级教师组建的工作坊叫“语文生成课堂研究工作坊”。
一开始他没有分配到我的工作坊来指导,但后来班主任改变方法,把我的工作坊和其他一个工作坊合并起来指导。
这样,黄伟教授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我的工作坊,于是我有幸得到他的指导。
从当时小型活动的氛围来看,听我汇报的人似乎对我的研究方向兴趣不够浓厚,或者对我的研究前景不够看好。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黄伟教授饶有兴味地听我汇报,然后在评价的时候切中肯綮,高度评价了我的项目,十分看好我的研究前景。
回来以后,我专门给他快递了我的专著《课堂的风景与语文的边界》,但是后来逐渐失去了联系。
到了今年暑假,寻求进一步突破的我,再次想到了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他是高校系统中能够懂我的人。
我斗胆给他发了手机短信,说我就在南京,想拜访他,汇报汇报我的研究成果。
很快得到回复,他说他在浙江绍兴讲学,正要乘坐高铁回南京。
我以为我们的见面要推迟了,想不到他主动约为到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的敬师楼里喝茶,并说7点左右才到达南京。
当时我很不过意,担心他长途归来很累。
想不到8点左右的时候,他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天晚上,我们谈得非常投机,他一点也不显得劳累。
他答应担任我们团队的顾问,并主动要为我的研究写述评类的文章。
回顾我教育理念形成的过程,我不得不感激于黄厚江、顾为建、房天龙、朱永新、李镇西、黄伟等六位值得我尊重的先生。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能够遇见那些对我有影响的人,是我们一生的得意或荣幸。
“偷懒”的课堂,让学习真正发生
工作之后,首带高三毕业班,我班上的语文人均分竟然高出同层次最好班级四点六分,这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我采取的措施,首先是在宏观上,增强大语文意识,做到课内外结合。
其次,在教材的处理上,不仅把课文当作例子,把整个课本也当作例子,不迷信课本,而能放开眼光,自己来拿,这样只要我认为适合的报刊上或其他书籍上的文字,也可以成为我的文本。
再次,在课堂教学上,我注重学生课前深度预学、课上思维过程积极绽放。
教书伊始,我教案总是写得密密麻麻,上课以“讲深讲透”为能事,或一灌到底,或连珠炮似的的发问,学生似乎领会了我的高深学问,但我发现他们逐渐对语文失去兴趣,而考试结果也不如人意……那课堂教学效益为什么并不高呢?
那只有从“教”之外的“学”去找原因。
于是我平生产生第一个“教学之问”:
如何让学习真正发生?
从我课堂上已经发生的状况来看,学生的学习是被动的,学习的方向是被我规定好了的,学习的范围是被我圈定好了的,学习的顺序是被我编定好了的,学习活动的原动力在我这里而不在他们那里——有我指令,他们才开始自己的学习活动,否则束手就“停”、坐以待“听”。
为了打破课堂低效乃至无效的格局,我尝试对学生的学习行为进行有效管理,把“一般预习”拉升为“深度预学”。
具体措施有:
跟踪性检查,即要求学生提前3天自学要学的课文,而每自学一次则中途检查一次,安排一点时间来答疑;层递性要求,即三次自学都作特定要求,三次要求渐次提升,正好在3天时间里完成;间作性设计,即三次自学安排在课前完成,课堂上只在开始5-8分钟跟踪检查,而课堂主要还是用来教其他课文,这样实际上每一堂语文课都以本课文学习为主兼查即将要学习的课文内容。
这些措施从管理层面上确保我的学生能够循序渐进地学习。
从此,在我的课堂上,学生参与的热情明显高涨,回答问题的质量明显提高。
连续几次考试下来,我班都很领先。
作为新教师,我已做好“留级”的心理准备,但跌打滚爬,还是一路升到了高三。
第一次带毕业班,为让我倾力做班主任,领导特意安排我只教单班。
考虑到学生课前学习负担很重,我经常把“深度预学”安排在课堂进行,确保他们有充裕时间自我学习,然后才正常教学。
这样做,起初引起过在教室外巡视的领导的误解:
高三课堂,竟然不放开喉咙讲,不把喉咙讲嘶哑!
巡视一般在铃声响起不久,而我的学生正好在预学,课堂显得静悄悄。
巡视领导只见一个新工作的小伙子闲来无事,不是轻松地巡行在课桌行间,就是悠闲地依靠在门边朝外看。
巡视次数多了,领导渐渐地洞察出个中名堂:
“偷懒”的课堂表征里,原来“学习在真正地发生”!
我不仅如此“偷懒”,而且作为班主任,还对我班其他弱势学科友情支持,每周主动转让一节语文课给别的老师,但每次模拟考试,我班语文成绩依然名列前茅。
1991年7月,我的第一批学生毕业了。
当年高考分数揭晓,我班语文人均分高出平行班级中另外一个班级4.6分。
这在意外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教育界刮起“满堂问”之风,同时语文界本身又流行“文科教学理科化”的口号,而后者更使语文课堂充斥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的学生也曾深受其害,写在脸上的紧张之气表明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缺乏快乐感。
我极其同情他们的感受,为此专门写过一篇文章《“满堂问”:
“满堂灌”的变种》。
我认为,“满堂问”的实质仍然是老师“满堂灌”式的操纵,只不过是他换了一种操纵的办法:
他力图用环环相扣的问题抓住学生,让学生神经高度紧张,没有喘气的间隙,于是一个个问题便像一根根鞭子时刻悬在教室的上空,或是集体挨打(此之谓“齐答”),或是个别被抽(此之谓“指名答”),结果少数奥赛选手的料子还能有一点享受的滋味,而芸芸众生只好“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极个别学习有困难的学生简直如临地狱。
学生们带着如此沉重的精神负担,甚至是变相的“体罚”,怎么能够真正地把学习搞好呢?
于是第二个“教学之问”产生了:
课堂上,除教师提问,学生可以提问甚至“提问在先”吗?
带着这个想法,我尝试让学生主动提问,结果因他们已在课前深度预学,问题便汩汩滔滔,不断涌现。
大多数问题在意料中,我“答记者问”似的风度赢得学生钦佩的目光;个别问题在意料外,我便放缓课堂节奏,故意让学生抢答或讨论,而我则充当最后的仲裁。
面对来自学生的种种问题,我处理的能力越来越强,有一天突然感悟到:
既然个别出乎我意料的问题可以让学生抢答或讨论,为什么不可以把那些常常由我来“答记者问”的问题也索性让渡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呢?
于是在让学生“提问在先”的情况下,我又继续让他们“回答在先”,而在不得不需要我介入时,我才相机行事、见缝插针,给予必要的导引和提升,与他们一起把课堂推入佳境。
在这过程中,他们身体有了体验,情感有了交流,思维有了碰撞,知识有了内化。
我想,所谓“快乐学习”,莫非就是这个境界吧。
“裸读”是一把利器
两个“在先”,概括起来就是“先学”。
有效教学的真谛,无非就是“先学后教”。
道理如此简单,但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愿践行呢?
古人云:
“知易行难。
”谁都想过“先学后教”,但真正到了教学现场,多数人都不免惧怕起来:
一怕给机会,学生没有问题;二怕学生问题很多,自己出洋相。
针对第一“怕”,我想出一系列具有无限膨胀空间的课堂启动模式,确保学生举手开口、敢为人先。
文本有长有短,有文言有白话,有的含蓄有的清晰,有的偏感性有的偏理性,故不是所有的文本都能引人深思,不是所有学生面对一切文本都能产生问题。
既然如此,我便变通思路:
思想性、哲理性强一点的文本,因产生的困惑要多一点,自然可以让学生提问、讨论;而一些技巧性、艺术性强一点的文本,亮点要多一点,则无妨让他们彼此分享与交流学习的心得……总之,针对不同的文本,可以采用不同的模式(提问与讨论、分享与交流、表态与辩论、朗读与议论、主持与讨论、讲课与讨论、批注与交流、观察与表达)让学生启动课堂。
这些模式支撑起无限的选择空间,故一旦启动,学生往往争先恐后,或自由提问(不解处或质疑点),或激情分享(最喜欢的句子或地方)。
有一次上《劝学》,我采用的模式是“分享与交流”,巧妙地通过“选赠言(给初中时的同学)”这种游戏化形式,结果既使学生接受一次情感洗礼,又使彼此饶有兴趣地切入文本并跟他人分享,然后师生、生生之间进行自然的交流。
针对第二“怕”,我努力在裸读文本上下足功夫,于整体性的聚焦中洞见各种关联性,从而形成灵动的教学智慧。
这种智慧就在于,先从学习者的视角,通过“裸读”窥见文本的堂奥,然后从教者的视角,尝试在不同的语言碎片之间、不同的内容之间建立广泛的关联,这样就能以“互联”的思维策略走进课堂,并通过“聚焦”的思维策略达成教学的有效、高效。
裸读文本也是我“生成课堂”的系列互相关联的教学主张之一。
师生在课前准备时,都要经过一个裸读的过程。
所谓“裸读”,就是教师暂先不参考任何其他教学资料,不让外在、既有的见解和结论影响自己,而直接跟文本进行对话。
这种阅读,实际上就是无遮蔽、无污染的阅读。
在裸读的过程中,文本在教师的眼里处于原生状态,教师在文本面前保持原初感受。
我曾经在《中国教师报》上发了一组特稿,其中一篇《裸读功夫兴味长》侧重谈了教师裸读的意义:
裸读,可以内化文本。
庖丁解牛,就是靠“内化”才“进乎技矣”。
文本如同庖丁面前的牛,如果教师只对文本走马观花、蜻蜓点水而不能细腻、深刻地体验一番,便靠贩卖教学参考资料上的说法去上课,那么此时就只能处于“所见无非牛者”的最低境界;而至高境界应该是“目无全牛”,即不断跟文本“神遇”,逐渐洞见文本堂奥,最终内化文本,从而在课堂上做到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譬如《逍遥游》一文非常深奥,我曾先后裸读十几遍,才融会贯通,才从蜩与学鸠笑鲲鹏、斥鴳笑鲲鹏、宋荣子笑他人的三个片段中发现一个关键字“笑”,而“笑”字恰好有三个并分布于全文三段,于是一堂课我就把学生的交流、讨论自然而然地聚焦于三“笑”,通过三“笑”很灵活地把全文涉及的“有所待”的事物或人物贯串起来,从而起到纲举目张的效果。
裸读,可以赢得对话资格。
裸读自然并非终点,裸读之后往往要参考大量的教学资料。
本质上,参考任何教学资料,就是跟教学资料及其编写者对话。
配合教材发放的教学参考书,名师的教案和教学实录,网站上的各种教学资源……这些都是我们潜在的对话者。
而与各种教学资料对话,需要的不仅仅是对话的权利,还有对话的资格。
这个资格线,就是教师首先要成为文本的裸读者。
通过裸读,教师形成对文本个性化的理解。
惟其立足于自我体验,才能在与他者的对话中升华和完善自己。
譬如裸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我先是由“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关心粮食和蔬菜”等句子读出海子对世俗生活的向往,可经过反复阅读,我逐渐推翻了这种看法,发现海子正是厌弃世俗生活才决定“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而容易给人误解的短语“粮食和蔬菜”原来并不必然是世俗生活的意象,它们也可以是超凡脱俗的象征——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便是明证之一。
后来我参考其他教学资料,发现几乎全如我此前的误解,而这些误解缘于没有把“粮食和蔬菜”这样的意象置于上下文中观照,以致于犯了先入为主、脱离语境的错误。
在与其他大量资料的对话中,我坚持自己的见解,所授的一堂语文课获得广泛好评。
裸读,可以产生教学智慧。
站在课堂上,为什么有的教师风度翩翩,手里只有简要的教案,课件只有简单的几张,却能大道至简,不断生成?
为什么有的教师镇定自如,敢于让学生提问甚至质疑,敢于让他们大胆言说、尽情展开,而能自信地直面他们踢过来的“任意球”?
原因自然有很多,但有一个原因很重要,就是教师此前在裸读文本上费心耗力过,从而对文本烂熟于心、了如指掌。
相反,有的教师很不注重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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