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南京六朝文学的基本精神及对文化南京建设的启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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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南京六朝文学的基本精神及对文化南京建设的启示
张天来
(东南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6)
【摘要】南京文学源远滤长,六朝文学是南京文学的黄金时代,对后世的南京文学有深远的影响,是构成南京文学和南京文化基本精神之所在。
六朝时期的南京文学是南京人性格的表征,同时也塑造了南京人的性格。
后世文人对南京六朝文物的追忆,汇聚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文脉,即“六朝烟水气二这一文脉就是南京丈学的基本精神,也是南京性格的总本内涵,它是我们构建南京特色地域文化的重要资源。
【关键词】六朝丈学;南京文学;南京文化;文脉
南京文学发端于楚汉之际,兴盛于六朝时期,拓展于唐宋阶段,辉煌于明清两代,绵延于现代当今,真可谓源远流长.南京文学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而且在中国文学史的长河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六朝文学的兴盛标志着中国文学开始走向自觉时代,诗仙李白的金陵系列诗歌是盛唐之音中重要的音节,南唐李后主的词拓展了伺的境界,是文人词开始走向成熟的标志.明清时期四大名著的创作或传播无一不与南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清代的吴敬梓从安被全椒移居南京,用十年工夫创作了不朽著作《儒林外史》。
孔尚任的《桃花扇》取材于南明历史,是以南京为场景的戏曲名著。
近代“睁眼看世界”的文学家魏源,长期寓居南京,在南京龙蟠里留下了“小卷阿”宅第。
1921年从哈佛毕业回国的吴宓受聘于东南大学,于1922年1月创办“昌明国梓,融化新知”的《学衡》杂志,直至今天,仍是文学界研究的一个热门话题.
回眸南京两千年文学史,作家群星璀璨,作品浩如烟海,悠久的南京文学有没有自己的基本精神?
如果有,它的内涌是什么?
这种基本精神对今日南京文化建设有无启迪?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胡小石先生曾于1950年在南京中奥文化协会讲演中曾说:
“南京在文学史上可谓诗国(胡小石.南京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见:
胡小石文集.上海占籍出版社,1982.146)可见文学在南京文化史上的独特地位.如何理清南京文学的基本精神呢?
一是看它的源头,二是看它的黄金时代,三是看这一时代文学对后代的影响.胡小石先生在上面的演讲中说,六朝是南京文学的“黄金时代,其影响后世至巨”,因此分析六朝时期南京文学的发展状况及其特征无疑对南京文学基本精神的认识将是重要的.
众所周知,从南京文学乃至南京文化的发展来看,六朝、朱明、民国是南京历史上3个重要时期,但从南京文学的基本精神来看,六朝文学的地位尤为重要。
南京文学虽可追溯至楚汉之际,但那时的南京文学笼罩在楚汉文学的背影之下,本土的文学创作若存若亡,可姑置勿论。
因此理清六朝时期南京文学的发展脉络及其影响,是解决本论题的出发点.
六朝时期的南京文学首先值得一提的是以南京为中心的南朝民歌。
南朝民歌主要保存在宋代学者•郭茂倩所编的《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中,主要分为吴歌、西曲两类,西曲出自于湖北江陵、襄樊,河南邓县一带,不在本论题讨论之列.吴歌共326首,主要出于南京。
《乐府诗集》卷四十小引《晋书•乐志》:
“吴歌杂曲,并出江南。
东晋以来,稍有增广.其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盖自永嘉渡江之后,下及梁、陈.咸都建业,笑声歌曲起于此也(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640)
吴声歌曲中保留的作品大多数是缠绵俳恻的情歌,究其原因,《乐府诗集》卷六十一引《宋书•乐志》说:
“自晋迁江左,下逮隋唐,德泽浸微,风化不竞,去圣愈远,繁音日滋。
艳曲兴于南朝,胡音生于北俗。
哀涅靡曼之辞,迭作并起,流而忘反,以至陵夷,原其所由,盖不能只雅乐以相变,大多溺于郑、卫,由是新声炽而雅音度矣.昔晋平公说新声,而师旷知公室之将卑*李延年善为新声变曲,而闻者奠不感动.其后元帝自度曲,被声歌,而汉业遂衰。
曹妙达等改易新声.而隋文不能救。
呜呼,新声之感人如此,是以为世所贵.”古代史学家以正统的眼光批评新声艳曲,不足为怪•但吴声歌曲中言情特征渊源有自,影响亦远,与南方山清水秀的地理环境和相对富庶充裕的经济条件密切相关.更与南京人对世俗情感的重视和忠贞不谕爱情的追求息息相关.《读曲歌》广初阳正二月,草木郁青青。
蹑履步前园,时物感人情《子夜四时歌•春歌》'“朱光照绿苑,丹华案罗星.那能闺中绣,独元怀春情。
”读到这些诗句,自然就会理解“桃花湿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李延寿《南史•循吏传》)的南京青年对爱的渴望之情.
这里谈到地理环境对吴声歌曲的影响,不能不提到南朝的山水文学.山水文学起源于南朝,是中国文学自觉的重要标志,山水文学之所以在南朝准确地说是在南京——大触出现,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这里既有中国传统哲学中“自然”观发展的逻辑原因,又是魏晋文学和佛学发展的必然结果.更与南京特殊的地理环境息息相关。
“大江之浩荡,钟山之嵯峨,后湖之明秀,秦淮、青溪之曲折,方山之开朗,栖霞之幽静.又俱足以启发灵感.故以上诸名胜,在当时皆常见诸吟咏.”(胡小石,1982,P140).谢混的《游西池》,谢灵运的《邻里相送至方山》.谢桃的《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K《晚登三山还望京邑》等作品是南朝山水诗名作。
从这些作品的题目,就可知道与南京地域的密切关系。
“景厌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谢混《游西池》),“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谢膝《晚登三山还望京邑》)等诗句是描写南京旖旋风光的名句,不仅在南京家喻户晓,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是传颂千古,今天仍是宣传南京山水风光的广告语.可惜在这个文化复制时代•像••水木湛清华”这样的诗句,南京人有点陌生得不敢认同.这一点值得思考.
与山水文学伴随而生的是南朝的永明体诗歌,永明体诗歌是唐代格律诗成熟的关键因素。
永明体诗歌是一种讲究声律和对偶的新体诗歌,这种诗歌形成于南朝箫齐永明(483-493)间,故有是瞥。
《南齐书•陆厥传》载:
“永明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膈.琅琲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S8,善识声韵。
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间,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永明体新诗的代表人物沈约、谢胰、王融等人在建康城内.研讨汉语声律.提出系统的“四声八病”理论,并将之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像谢膀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等作品是永明体新诗和山水诗的合璧之作,诗中的一、三、四、五联诗,语言对仗工整,音调平仄协调,已开唐代格律诗的先声。
文学创作中对声律问题的关注.发端于东吴时期陆机的《文燃》,中间经过刘宋时期的范晔、谢庄.至齐梁时期沈约等人乃告其成.而陆机、范晔、谢庄、沈约、王融、谢眺等人皆在建康城为官,因此南京城是声律理论的发源地和大本营。
六朝时期的志人小说和志怪小说在南京文学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志人小说的代表作品《世说新语》的作者刘义庆是刘宋宗室成员.《世说新语》一书记载了汉末到刘宋初期众多文士的言谈举止,其中大蛹涉及生活在建康城的皇室人员和门阀士族中的名士.《世说新语》、生动地记载了魏ff名士清峻通脱、卓然不群的言谈举止,集中表现了风华绝代、影响久远的魏肾风度和名士风流.其中尤以生活在乌衣巷中王谢梅庾这些世家名士为代表.所谓“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杜牧《润州》)说的就是这些世家名士风流.哲学史家冯友兰曾评《世说新语》是“中国的风流宝舞”(冯友兰•论风流.见:
三松堂学术论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610),这里的••风流"一词不是指轻浮放浪的男女情爱,而是东晋时期名士人物的审美范畴,指东晋名士超然物外而又一往情深的生活方式(《世说新语•任诞篇》:
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
谢公闻之曰:
■子野可谓一往而有深情,).他们钟情、重生、尚才、博爱、潇活、旷达的性格.直到今天,你还可以在南京市井生活和南京市民身1:
找到踪迹,南京人蔬达开放的胸怀和热情好客的民风.以及海纳百川的城市精神,可以说是东晋“名士风流"的活化石广博爱之都”的城市形象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东晋名士博爱情怀的一种现代转换,
南朝志怪小说中涉及南京的一些掌故,也是南京文化中不可多得的宝毙遗产。
如干宝《搜神记》中关于蒋子文的五条记载,是钟山文化重要的文学资源°吴均《续齐谐记冲关于“青溪小姑”的记载是南方文学中大神相恋原型故事的又一次复现。
该故事凄婉动人,对后来的南京文学乃至南京文化产生较大影响,故不烦全录如下,
“会稽赵文韶.为东宫扶侍,坐青溪中桥,与尚书王熟卿家隔一巷,相去二百步许。
秋夜舄月,怅然思归,倚门唱《西夜乌飞》,其声甚哀怨,忽有青衣婢.年十五六,前曰:
'王家娘子白扶侍,闻君歌声,有门人逐月游戏,遣相闻耳.'文IB不之疑,委曲答之,亟邀相过.须臾,女到,年十八九,行步容色可怜,犹将两婢自随。
问:
'家在何处?
”举手指王尚书宅,曰:
“是闻A歌,故来相诣。
内能为一曲邪?
”文韶即为歌《草生盘石》,音韵清畅,又深会女心.乃曰广但令有瓶,何患不得水?
”顾谓婢于:
“还取箜篌,为扶侍鼓之。
”须臾至,女为酌两三弹,泠泠更增楚绝.乃令婢予歌《繁霜》.自解裾带系箜篌腰.扣之以倚歌.歌曰:
“日暮风吹.叶落依枝。
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歌繁霜.侵晓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猖落。
”歌阕,夜已久,遂相伫燕寝,竟四更别去.脱金曾以赠文韶.文韶亦答以银碗白琉璃匕各一枝。
既明,文韶出,偶至青溪庙歇,神坐上见碗.甚疑;而委悉之屏风后,则琉璃匕在焉.箜篌带缚如故.祠庙中惟女姑神像,清漪婵立在前,细视之,皆夜所见者,于是遂绝
人神相恋故事在中国文学中渊源有自,《诗经•周南•汉广》的创作背景在今文经学中讲的就是书生郑交甫与汉水女神相恋的故事。
屈原的《九歌》、宋五的《高唐赋X神女赋》、曹梧的《洛神赋"是人神相恋故事的承续,齐梁时期吴均《续齐谐记》中“青溪小姑”的故事.相比前代人神相恋的故事,情节更加完整,人物形象更加鲜明.这一“青溪小姑"故事与《吴声歌曲冲的《青溪小姑曲》(诗日广开门白水,侧近桥梁。
小姑所居,独处无郎了)是南朝南京文学中关于“青溪小姑”的双璧之作.一诗一文.饶有趣味.“青溪”一名带有浓郁的诗意。
明代嘉靖年间谢少南等文人在南京结青溪文会,隆庆年间陈芹等结青溪社,表明青溪与文学的密切关系.青溪发源于钟出,向南折入南京的母亲河秦淮河,可以说是南京城内最具诗意的水名.可惜今天的南京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将独具南京文化特征的青溪写成没有特色的清溪,岂不可惜.
六朝时期的南京文学不仅在诗!
K散文小说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而H在文学理论上也取得了独树一根的成就。
东吴时期陆机的《文赋》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系统的文学创作论°刘宋元嘉十五年(公元438年)设文学馆,与儒学、玄学、史学并列(《宋书•雷次宗传》广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会稽朱府之、颍川庾蔚之并以懦学总监诸生,时国子学未立,上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标志着文学在儒学的影子中走了出来,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地位。
齐梁时期的刘德在钟山定林寺协助高僧僧祐整理佛教经卷的同时,完成了“体大思精.笼罩群言”的《文心雕龙》,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可谓空谷足音.钟峰《诗品》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部诗歌专论,萧统的《文选》、萧纲的系列文论和箫绎的《金楼子》在文学批评上皆有重要的贡献,特别是萧统、萧绎关于文学的定义,非常富有现代意义.
六朝时期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战争频仍、朝代更替频繁的时代,但在文学艺术创作领域却开出了一丛色彩绚丽的花朵.宗白华先生曾就此评价道:
“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王羲之父子的字,顾恺之和陆探微的画,戴逵和戴顾的雕塑,格康的《广陵散》(琴曲),冒植、阮籍、陶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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