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浮灯故人来概诉.docx
- 文档编号:29434488
- 上传时间:2023-07-23
- 格式:DOCX
- 页数:19
- 大小:33.85KB
流水浮灯故人来概诉.docx
《流水浮灯故人来概诉.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流水浮灯故人来概诉.docx(19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流水浮灯故人来概诉
流水浮灯故人来
文/语笑嫣然
§ 深知身在情长在
雕花的熏笼里轻烟散尽,笼壁犹有微温。
香气弥漫了一室,低飞的蚊虫到了门外便不再进来了。
这里是琰昭国的京城郦都,干燥闷热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会观星象的人都说初三有雨,而明日便是初三了。
红衣的女子侧在月牙榻上午睡,连梦里都憧憬着落雨的情形。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身穿绀青色窄袖衣的少年匆忙进来,道:
“宫里出事了!
”女子心生不祥问道:
“宫里出事了?
莫非跟史咏泰有关?
”
少年点头说:
“宫里刚传出消息,说回京述职的大将军史咏泰在午朝之后被东御府扣押了。
他拥兵自重、不敬君主,皇上早已经派东御府在暗中监视他已久。
而且还听说他出卖军情,和风栖国的权贵有所勾结。
”
虽然四年前琰昭国和风栖国已经协议休战,但当时琰昭国是以败战的姿态向风栖国割地议和的,百姓们都说,向来好勇斗狠的风栖皇族拿了好彩头,只怕没那么容易罢休,果不其然,最近几个月两国边境的冲突明显比以前增多,局势似乎又有点紧张了。
女子沉思问:
“那皇上如何判史咏泰?
”
少年说:
“没那么容易。
皇上得到的证据,能够定史咏泰的都不是大罪。
据说还有一封他同风栖国的十三王爷秘密来往的信函,能找到那封信函,史咏泰才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件事情是东御府在查,要彻查清楚,他们才会放他离开。
”
女子用手帕捂着嘴,常年的咳嗽更添了几分意乱心慌,“东御府?
早不进晚不进,偏在我要动手的时候进了东御府。
咳咳……裴峥啊裴峥,咱们八年没见,想不到面还没碰上,你竟给了我这样大的见面礼。
”她看了看少年道,“我想,明日那场大雨史咏泰是赶不上了。
我只想对付他,不想伤害到史家其余的人,你便等天黑到将军府走一趟,把那张画暂时盗出来吧?
”
少年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
女子从妆奁里拿出一道平安符递过去,“记得带着,自己当心。
忆寒!
”这个名字,她每一次喊,心里面都会特别柔软,特别温暖,也特别的伤感。
而每次忆寒出任务,她都会给他这样一道平安符,八年来从未间断过。
可是,忆寒也从未告诉过她,其实他每一次都没有将平安符带在身上,几十道平安符,一直都被他用一个精致的锦盒收着,干净,完好,没有沾血腥。
他们都不会忘记,八年前,就是这红衣的女子带着还只有十岁的忆寒走上杀手这条不归路的。
八年前的她,也是一袭红衣,坐在酒楼正中的位置自斟自饮。
有几名不怀好意的公子哥围过来想调戏她,她不看不动,只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笑意。
十岁的他却挺身而出,说要保护她。
酒楼的人都在嘲笑他,他衣衫褴褛,手里还端着要饭的破碗。
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走了。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别人都喊他小子,他没有名字。
她说那我帮你取个名字如何?
就叫忆寒吧?
忆寒,忆是回忆,是追思,忆的是她失去的一位故人。
他们相依为命八年了,手染血腥,犯案累累。
傀儡般的生活似乎永无尽头。
而在背后操控着他们的,便是当今琰昭国的大将军史咏泰。
他们要挣脱那种不自由的生活,便必须杀了史咏泰。
天黑之后,忆寒悄悄地潜进了尚书府。
红衣的女子还在她的止水阁里静坐着,书房中挂着的、卷着的,甚至堆满角落的,都是她欲求内心平静时所绘的画作。
可是,这一晚,她好几次提笔,竟是一个墨点也没有画下去。
戌时一过就开始起风,风吹得庭院角落里的一排晚妆花枝摇叶颤。
花落满地。
突然,围墙外飞来一道黑影,面纱揭下,便是忆寒的脸。
他手里拿着画卷,焦急地递给她,“东御府发现我了!
”
她见他的左手腕和手背都有类似于夜光粉之类的东西,光一照,就像在皮肤上烧着一层火苗。
“怎么会被发现的?
”
他说:
“我刚拿到画,东御府的人就进来了,似乎是要搜查史咏泰通敌叛国的罪证。
我偏偏跟他们撞上了,还跟他们的都尉动了手。
”
她一惊,“都尉?
裴峥?
”
他点头,“嗯,这些追踪粉就是他撒的。
”他着急道,“我没时间了,画你收着,我现在必须离开京城。
”
他们都知道东御府的追踪粉一旦沾到人的身上,若没有特定的药水加以清洗,那便只能撕掉一层皮才可以将粉末卸掉了。
而追踪粉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是东御府里训练出来的黑犬最善于追踪的。
所以,沾到了追踪粉的人,要逃过琰昭国最强大的情报与护卫机构东御府的搜捕,其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她心中暗觉不妙,“可能来不及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街上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浓浓杀气已越墙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忆寒,你信不信得过我?
”
忆寒道:
“你说?
”
她道:
“那你就藏到地下的石窖里去,只有完全密封的石窖才能掩盖你身上的气味。
而且,就算他们找到了,但他们没有钥匙,也开不了那道千钧石门。
”千钧石门一旦落下,无论由内还是由外都不能强行开启,除非有人在石窖外面用那把特制的琥珀金钥转动墙内的机关,石门方可以重开。
只不过,密封的石窖里空气有限,忆寒最多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后会怎样,他们都没有把握。
可是,东御府来得这么快,忆寒就算现在能逃出去,禁卫也会立刻就跟身追击,最终的结果,将会是他疲于逃命而耗尽所有的体力。
以往东御府靠追踪粉缉捕逃犯,便有很多这样的先例。
权衡之下,忆寒咬了咬牙道:
“我相信你!
”
于是,她藏好了忆寒,自己便在东御府的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越墙从后巷逃走了。
东御府搜遍了止水阁,却毫无所获,但他们还是发现了那道千钧石门。
只不过,那几只狂躁乱吠的黑犬已经不做声了,有人不耐烦地踢了一下,“畜生,真是没用!
”身后跟着传来毕恭毕敬的几声,“都尉!
”所有人立刻自动退开两行,一个白袍青靴的男子缓缓走出,打量着那道石门。
他便是东御府的都尉,裴峥。
裴峥道:
“这间止水阁曾是前朝机关名匠凤老先生所有,凤老先生的妙手精心,果然令人甘拜下风。
”他吩咐道,“派人监视止水阁,回去查清楚,现在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众人拱手应声,“是,都尉。
”
裴峥回到书房,见满室挂画,他随意看了看,目光扫过最角落里挂着的那幅,忽然怔住了。
青山流水,白石浮灯,还有逐灯而来的画中少年。
那幅画他竟认得!
他走近一看,画的右上角果然还有四行小诗: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那二十八个字,是他亲手所写的。
他的意气锋芒,突然便在那幅画的面前黯淡了起来。
八年了,眉间心上,到底还是无计可消除。
他忍不住慨然长叹,缓缓地叹出了红衣女子的名字。
司徒嫣。
§ 流水浮灯故人来
司徒嫣用了六年的时间来研制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再用了两年,学会了观星象、卜晴雨。
她没有看错,黎明一到,日隐霞褪,狂风之后便是雷电暴雨。
她昨夜摆脱了东御府的追踪,早晨还到史府打探了一下,听说东御府想要找罪证却遍寻不获,他们怀疑有可能是逃走的黑衣人将罪证带走了。
所以裴峥封锁了京城各大出口,命人带黑犬在城内搜查,而止水阁四周也都是东御府的禁卫。
司徒嫣就躲在止水阁对面的客栈里,时刻都注意着楼下禁卫的动向。
午后的暴雨依旧凶猛,乌云聚顶,天空阴沉得略显狰狞。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有个撑着黑伞的人走到止水阁门口,收了伞,伞下的男子仪表堂堂,赫然正是裴峥。
八年未见,当初总喜欢用深沉来遮掩稚气的少年,如今已有大将之风了,眉宇间甚至还多了几笔沧桑。
他向门外看守的禁卫低语了几句,然后便进了止水阁。
司徒嫣看他跨过了第一进院子,心中暗道不好,他莫不是要去书房吧?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
那幅画还在里面,他会送命的!
那幅画,是只为史咏泰一个人而准备的。
司徒嫣已经忘记了,以画杀人这样的念头到底是因何而起。
多年来,她采毒制毒,甚至以身试毒,落得如今这副痛病缠身的模样,都是因为她想摆脱史咏泰那恶魔。
在这世上她只有一个亲人,便是家中已经年过七旬的奶奶,可她如今却不知道奶奶身在何处。
史咏泰威胁她,只要她老实地为他做事,奶奶便可无恙。
否则,她稍有异动,奶奶便会丧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惟求可以先下手为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史咏泰,而且,必须一击即中。
她用的是一种独特的杀人方式。
她将提炼出的剧毒融进一块墨里面,当她磨墨作画,画出来的画也就有了剧毒。
但那种毒必须在遇水或受潮的时候才会化成一种无味的气体逸出,其扩散的范围也不会太广,大约是十尺见方。
人在毒气之中并不会自察,但时间稍长那人就会因为吸入过量的毒气而心痛如绞,慢慢死亡。
司徒嫣每次作画,因为要磨墨,墨沾水会令毒气逸出,所以她都需要事先吞服解药。
等墨汁一干,画便成了寻常的画。
而一旦下雨,且下雨的时间较长,空气足够潮湿,画中的毒就会再次逸出。
司徒嫣画了一幅猛虎下山的图,假意讨好史咏泰,史咏泰也将画挂在了他的书房,本来万事已经俱备,只欠潮雨,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大雨到来的前一天被扣押,她的计划便不得不暂时搁置了。
昨夜忆寒将画盗回以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她记得她逃走之前是将画混在书房里的那一堆画卷里的,此刻已经落了几个时辰的雨,潮气已足,剧毒想必已经逸满整间书房了。
司徒嫣急忙出了客栈,绕到止水阁后巷,攀在墙头一看,裴峥果然进了书房。
她见他缓缓地走到那幅流水浮灯的挂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幅画。
微微张合的嘴唇,念出的只有两个字。
阿嫣。
她微微一叹,见他在一直在画前站着,时间再长一点,只怕他就要中毒了。
她捡起一粒石子弹在门槛上,他闻声一看,正好见墙头的人影一闪而逝,他便冲出书房,朝着她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司徒嫣的武功不及裴峥,几番追逐,他终是在一间破庙将她截住了。
密集的雨洒了她一身,连发尖都在滴水。
可他竟然是撑着伞一路追过来的,彷如闲庭信步,浑身上下没有沾半点雨水。
司徒嫣咳嗽了几声,上前抢了他的伞,“有伞也不给我遮着,瞧我这身狼狈的。
”八年的天涯,一瞬咫尺,开口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裴峥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笑了。
可是,面前的女子瘦骨嶙峋,病容难掩,虽有弱柳扶风的娇态,却还是令他看着心疼。
“阿嫣,你还好吗?
”
司徒嫣道:
“好!
你不追我,我更好。
”
他说:
“你不跑,我便不追了。
”她回他,“你不追,我便不跑了。
”他向来说不过她,便直接问道:
“昨夜从止水阁逃走的人是你?
”她说:
“是我,你们一群人凶神恶煞地闯进我家里,还牵着几只恶狗呢,我最怕狗了,当然得跑。
”
他说:
“那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到那里?
”
她好笑说:
“你的事情,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
他说:
“大将军府失窃,丢了一幅画。
”她故作惊讶,“丢了画就到我的画室里找?
那要是将军的女儿丢了,你们去哪儿找?
绯烟楼还是怡红院呢?
”
他有时挺恼她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的,“阿嫣,那道石门背后藏着什么,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东御府已经在找止水阁的主人了,幸亏你今日遇见的人是我,换了是别人,你若失手被擒,我就算是都尉,也不能徇私偏袒你。
”她嬉皮笑脸道:
“那就是说你现在可以偏袒我了?
放我走呗?
”
裴峥瞪着她,“阿嫣!
”
她耸了耸肩,“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
他气愤道:
“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至少可以说说,八年前你为何突然失踪?
这八年你去了哪里?
你一时是教坊的歌姬,一时却成了官家的丫鬟,现在竟又卖起画来。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当年你一直要我们不过问你的来历,不光是对我,就连对寒琅大人你也从来不曾坦白过!
”
寒琅。
好久好久,都没有从谁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了。
这两个字,在八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在她的梦呓里,在她的哀思里,也在她每次唤着忆寒的时候,一遍一遍刻过她的心上。
忆寒,忆的便是他,寒琅。
寒琅已经不在了。
这苍茫的人世,他是她懂情以后第一次心动过,也是惟一一个心动过的男子。
可是,他给她的,却不过是知己二字。
他的心中另有她人。
在裴峥之前,寒琅是东御府的都尉。
他的冷傲和威严,他的睿智与机警,还有他辅佐帝王,屡建奇功,年纪轻轻已是万人之上,一切的这些,令他在整个琰昭国都是如神话一般的存在。
司徒嫣爱上了那个神话。
而那个时候,十七岁的裴峥是寒琅身边的右副使,也是寒琅最看重最信赖的手下。
对他而言,寒琅不仅是他尊敬和崇拜着的人,甚至是他想成为的一个人。
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众生芸芸,独此一个寒琅。
他成不了他。
就如同他总是无法取代寒琅在司徒嫣心中的地位一样。
他还没有告诉过司徒嫣,其实,那年的碧水之畔,他第一次看见她,见她玉手纤纤将一盏盏浮灯推入水中,回眸对他盈盈一笑,那笑容便烙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 庭院佳处风月凉
司徒嫣对盗画之事拒之不认,裴峥只好将她带回都尉府软禁了起来。
她知道,他这样做也是想保护她,如果她真是以止水阁主人的身份被抓进东御府的大牢,众目睽睽,他再要救她就难了。
可是,她也知道,裴峥的坚决是她无可撼动的,忆寒的命却还系在她手里,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天黑以后,落了两天两夜的雨终于停了。
漆黑的天幕上依稀有几缕云丝,透着淡淡的月华。
一旦月光隐退,黎明渐至,忆寒也就离丧命不远了。
司徒嫣站在窗前,不离身的淡青色手帕一直捂着嘴,时不时咳嗽几声。
裴峥拿了些笔墨纸砚过来,她扫了一眼说:
“我没心思画!
”
他淡淡说:
“给你放着,等你有心思了随时都可以画。
”
她赌气道:
“我若在你这里画出画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欠你的赌债可就清了。
”
其实那幅流水浮灯的画,当年本来是她打赌输了,画给裴峥偿还赌债的。
画里面的少年就是裴峥。
但画好以后裴峥却只是在画上题了诗,却没有将画带走。
因为他要她继续欠着他的债,最好就是欠一生,他们之间才不会两清。
如今他却摇头道:
“难道那笔债不还,我就能留得住你了?
”
司徒嫣望着神态黯然的裴峥,想了想说:
“你真的想知道我到底隐瞒了什么?
那好,我告诉你,画的确是我的人盗走的,现在那幅画还在止水阁里面,是一幅猛虎下山图。
你若是马上将画找来给我,我便告诉你所有的真相,还包括——我跟史咏泰之间的关系。
”
裴峥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半个时辰以后,那幅画便摆在了司徒嫣面前。
她故意将画展开放在桌上,然后便起身倒水喝,可是倒着倒着却咳了起来,手没端稳茶杯,杯子和杯子里的茶都泼在了画上。
裴峥没有察觉异样,反倒是担心,问道:
“你是怎么了?
身子这么弱?
”
她微微一笑说:
“身子弱,却也能杀人啊。
”
她知道裴峥是被她这句话震慑住了,便接着道:
“我……是一个杀手,史咏泰是我的主人,这幅画就是我献给他的。
”
司徒嫣便从她十年前初为杀手的时候讲起,望着天际月华渐隐,心里面暗暗地计算着流过的时间。
裴峥记得,以前司徒嫣便提过她的奶奶,她说她小时候经常陪奶奶听戏,奶奶其实不是戏迷,听戏只不过为了打发时间,经常是她听得兴致高涨,奶奶却在旁边眯着眼睛打盹,回去之后奶奶便要她唱给她听,她唱得走了音,奶奶却还笑得前仰后合。
她会画画也是奶奶教的,十年前,她画了一幅松鹤百寿图,但还没有交到奶奶手里,噩梦便开始了。
裴峥听到这里忙说:
“你为什么不说?
你早应该告诉我,或者告诉寒大人,东御府的耳目遍天下,即便史咏泰捉了你奶奶,我们也能查到她被囚禁在哪里,将她救出来。
”司徒嫣道: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
东御府的耳目遍天下,但史咏泰又何尝是等闲之辈?
一旦打草惊蛇,奶奶若是送命,你要我如何承受?
”她又道,“而且,史咏泰的武功高强,硬拼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对我们这些受他威胁摆布的人也极度戒备,有时候他甚至不会露面,只安排别人向我们传话。
他若要亲自出面,我们别说带刀剑武器了,就算带一块手帕去见他也是不能的。
而且他处处防备,若无必要,露面时间都不会太长,我也没有办法计算……”
裴峥不解,“计算什么?
”
司徒嫣便开始解释她赠画的用意,裴峥听着听着突然变了脸色,“遇水散毒?
你?
”这一次司徒嫣算对了,时间刚刚好。
她的胸口猝然一阵绞痛,裴峥也是趔趄几步,瞬间便冷汗淋漓。
她忍着痛道:
“对不起,我也不想出此下策的,可我没有时间了,忆寒还等着我回去救他。
裴峥,我想用解药来跟你交换一样东西。
”
他猜到了,“你想要除去追踪粉的药水?
”
她道:
“我没有骗你,这幅画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罪证,史咏泰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我的确不知道。
只要你放了我,用药水换解药,我又欠你一次,他日定向你负荆请罪。
”他恼怒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
她道:
“半个时辰以内服下解药,便还有得救。
若是你不答应,我——就会跟着你一起毒发而死!
”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中毒,而他还是坚持不肯向她妥协,她知道,最后妥协的人必然只会是她自己。
因为她不可能真的看着他中毒身亡。
所以,她只能令自己也中毒。
其实,能威胁到他的,何尝是他自己的安危。
她要赌的,根本不是他的生死,而是她的生死。
也是他的情爱。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是知道的。
天亮之前,司徒嫣离开了都尉府。
她回到止水阁,制服门外的看守,救出忆寒,一切都还算顺利。
黎明时分,他们离开了京城,到京郊十里的镇上停留了下来,然后便密切地注意着京城里的动向。
一个月之后,他们听说因为叛国证据不足,史咏泰已经被东御府释放了。
皇帝没有斩他的头,只削了他的兵权。
司徒嫣知道,当初她安排忆寒盗画,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却因为东御府的介入而令事情变复杂了,史咏泰回府以后,他一定会知道止水阁被卷入了失画事件,所以他也一定会追问他们为何盗画。
果然,那日深夜,京城的上空便升起了一朵状如云雀的烟花。
§ 蜡炬成灰泪始干
绿澜云雀,已经是最急的信号了,也就是说,四个时辰以内,他们就必须出现在史咏泰面前。
司徒嫣望着暗下去的天幕,轻轻地叹了口气。
忆寒过来问她:
“现在走吗?
”她那几天身体不太好,倦意犹胜,说话的底气也不足,“忆寒,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忆寒知道,他们没有合理的借口去解释盗画的事情,以史咏泰的多疑暴戾,这一趟去,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盘问他们。
他说:
“你不愿我跟着你犯险,难道我能忍心看你独自承受?
”司徒嫣望着这个已经高过她一头的少年,轻抚他的脸道:
“忆寒,我当初带着你走,却没有好好地照顾你,还将你领上了这条不归路。
”
忆寒截断道:
“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心甘情愿,为她挥刀剑,斩荆棘,为他流血断魂赴险如夷,他也心甘情愿,做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影子,只要能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着她就好。
司徒嫣看忆寒的态度那么坚决,她只好松了口说:
“走吧,我们这就回京城。
”忆寒却喊住她道:
“阿嫣,你能再送我一个平安符吗?
”她诧异道:
“平安符?
可是,我没有求平安符了。
”他道:
“这次我虽然不是出任务,但你我都知道,这一趟去见史咏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凶险,有你的平安符戴着,我会更安心的。
”司徒嫣为难,“这么晚了,我到哪里去给你求平安符?
”
忆寒拉起她的手,“你跟我来。
”
他们去了镇上的普光寺,进了佛堂,一起跪在佛前诚心地叩了几个头。
长明灯前,忆寒的侧脸斯文俊秀,目光温暖而单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冷血残暴的杀手。
倘若不是遇见她,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是儒雅的书生?
还是普通的生意人?
他一定过得比现在更快乐吧?
司徒嫣感慨不已,伸手从佛前取了一道平安符,突然觉得背后冷风如刺,光影暗转,她脖子后面狠狠吃了一记,眼前一黑栽倒在蒲团上。
忆寒拿过她手里的平安符揣进怀里,再从佛前拿了一道,咬破手指用血在符内写了两行字。
“阿嫣,这是我第一次送平安符给你,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
司徒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张平安符就搁在枕畔。
因为血迹太浓,里面的字隐隐地透了出来。
她拆开一看,原来是半阕古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心痛咳嗽,趔趄两步,清泪已是如注而落。
忆寒这样丢下她独自去见史咏泰,若不是想承担所有的事情,牺牲他自己来保全她,那便是要孤注一掷,跟对方拼个玉石俱焚了。
她将忆寒待如子侄兄弟,她一直以为对她情深的只有裴峥一个,可是却没有想到,同一个人的千古名句,有人赠了她一阙,却还有另一个人再赠她一阕。
深知身在情长在。
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滔滔的情天,是待她不薄,还是待她太薄?
片刻之后,司徒嫣便飞驰在回城的山路上了。
两岸青山巍巍,她想起她曾经说过,若能杀了史咏泰,救出奶奶,她便带奶奶和忆寒一起到韶泉山畔隐居。
她喜欢看山,他就天天陪她爬山,奶奶喜欢听戏,他就去学唱戏。
如果奶奶问她,他是哪里来的,她就说,他是她捡来养的孩子,要管奶奶叫太姥姥。
他那个时候还说:
“那我岂不是要管你喊娘,你不怕我把你喊老了?
倒不如说我是你夫君,奶奶肯定高兴,你这个年纪,还能找一个像我这样年轻的夫君。
”她笑着打他,“呸,什么我这个年纪?
毛孩子,敢笑话我……”
往事如同藏在风里无形的尖刀,迎面将她刺了个痛快。
她越来越紧张了,牵着缰绳的双手甚至在发冷发抖。
这时,前方官道也飞来了一匹骏马,骑马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裴峥。
裴峥其实早就查到了司徒嫣藏身在何处,此刻他正想去找她,却见她面有异样,他拦了她的去路问道:
“阿嫣,怎么了?
”
司徒嫣急道:
“我要去将军府!
”
裴峥问她因由,她焦躁说:
“我这一去若还能活着,再向你解释原因!
”她说着便继续打马狂奔,裴峥追上来,“阿嫣你先听我说,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我已经救出你奶奶了!
”
司徒嫣狠狠一勒缰绳,马儿前蹄扬起猛地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
”
裴峥道,前段时间史咏泰被困在东御府自顾不暇,他觉得这是救人的最佳时机,便派了心腹去处理这件事情。
营救很成功,奶奶如今已然脱困,被安置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阿嫣,从今以后你都可以不必再顾忌史咏泰,再不用做他的杀人工具了。
”
司徒嫣愣着听他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
“是啊,奶奶没事,我终于放心了。
那我也再无顾虑,可以跟史咏泰放手一搏了!
裴峥,答应我,倘若我此去无回,你要好好替我照顾我奶奶。
”
以前她是为了奶奶,可现在,却是为了忆寒。
将军府她始终还是非去不可。
她扬鞭策马正待离开,裴峥却拉住了她的手道:
“阿嫣,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和你一起去!
”
她摇头道:
“你是东御府都尉,史咏泰纵然被削了兵权,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公然跟他为敌,只怕将来在朝廷你会有更大的麻烦。
”
裴峥的表情严肃得有点沉重,说:
“阿嫣,你只要记着,此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想保护你,我不想令你受到任何伤害。
”司徒嫣觉得他所言似乎另有深意,但她一心只想快点到将军府救忆寒,便没有多做考虑了。
两个人并驾而驰,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跨门大门的那一刻,司徒嫣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满地躺着的,有死有伤,都是将军府的护卫。
还没有断气的纷纷哀哭呻吟,在地上打滚。
忆寒和史咏泰也双双倒地,各自面容扭曲,表情痛苦。
尤其是忆寒,脸色乌黑,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司徒嫣奔过去抱起他,唤了他好几声,他吃力地睁开眼睛,“阿嫣,你看我做到了。
”
其实,在毒墨研制成功之初,忆寒就想到了,他们有机会见史咏泰的时候,就连一张染墨的手帕也带不近他身边,可是,如果将墨汁喝进肚子里呢?
人体内水分不竭,是否也能令毒气散发?
那是一个可怕的猜想。
谁也无法预计,将那么浓稠的墨汁喝进肚子里,在那个人身上会发生什么。
他原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虽然他毒发的时候已经服了解药,甚至加重了分量,但急速的心跳还是快要将他的胸腔震裂了。
他痛不欲生,一看见司徒嫣竟忍不住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阿嫣,你自由了,你以后都不用再受制于史咏泰了。
刚才我骗他……只要告诉我奶奶在哪里,我就给他解药……奶奶……被关在泪阁城的云雀山庄……我……我不能陪你去救她了,你自己要当心……”
司徒嫣握着忆寒的手,一再泣声相求,求他不要走,求他永远永远的留在她身边。
可是怀中的人却已经面如墨黑,抽搐加剧,突然疼得撕心裂肺哀嚎了几声,便停止了挣扎。
呼吸也断了。
司徒嫣失声痛哭,已是满眼血丝,咬牙切齿,她侧头一眼便恨住了那已经倒地不起的史咏泰,眼中的杀气就犹如滔天的火焰。
她便捡起忆寒的宝剑大喊了一声,“我杀了你给忆寒陪葬!
”
剑破长空——
突然,身体竟不能再前进半分,手腕已被人狠狠地扼住。
她惊呆了,顺着来人的手缓缓看上去,一张熟悉的脸庞,比利剑更能割碎她的心。
竟然,是裴峥!
裴峥一扬手,将司徒嫣推开几尺,便弯腰扶起了史咏泰,缓缓地喊了一声:
“义父!
”
§ 荷叶生时春恨生
裴峥和史咏泰的关系,大概是琰昭国里埋藏得最深的秘密之一了,当初裴峥进东御府,就是史咏泰暗中铺排的。
史咏泰无非是想在皇宫里多安插几只眼线,以便他洞悉时情,揣摩圣意。
而裴峥当上东御府的都尉,对史咏泰来讲自然也是件喜事。
司徒嫣那时也才明白,何以向来办事效率极高的东御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封密函,以裴峥跟史咏泰的关系,个中情由当然不言而喻了。
司徒嫣想起她当时的震惊,心痛,仿佛是后来无数个深夜噩梦的根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流水 故人 来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