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人轶事辑览》清代大臣之李鸿章二Word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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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如胆怯,可各散去。
”会皖南道李元度次青率相守徽州,违文正节度。
出城与贼战而败,徽州失陷,始不知元度存亡。
久乃出诣大营,又不留营听勘,径自归去。
文正将具疏劾之。
傅相以元度尝与文正同患难,乃率一幕人往争,果必奏劾。
门生不敢拟稿。
“我自属稿。
”傅相曰:
“若此则门生亦将告辞,不能侍留矣。
“听君之便。
”傅相乃辞往江西。
闲居一年,适官军克复安庆,文正移建军府焉。
傅相驰书往贺,文正复书云:
“若在江西无事,可即前来。
”傅相乃束装赴安庆。
文正复延入幕,礼貌有加于前。
军国要务,皆与筹商。
明年吴中绅士,雇轮船来迎援师。
文正奏遣傅相募淮军赴沪上。
而密疏荐其才大心细,劲气内敛,可胜任江苏巡抚之任。
抵沪未及一月,奉命署理江苏巡抚。
练兵选将,克复苏常嘉兴等郡。
遂实授巡抚,加太子少保,赏黄马褂双眼花翎,封一等肃毅伯,勋名几与文正相并。
距出幕府时,仅逾两年耳。
未几绩望日降,卒蒇文正未竟之绪,文正之志业,傅相实继之。
同治十一年,文正薨于两江总督官廨,傅相邮寄挽联云:
“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
威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世难逢天下才。
”盖纪实也。
按曾文正奏劾次青,即诸葛武侯挥涕斩马谡之意也。
文忠至以去就争之,殊不可解,文忠之不逮文正,殆即在此等处欤?
文正之评文忠曰:
“才大心细,劲气内敛。
”恰如其分。
其长处在此,其短处已于言外见之。
信乎文正知人之明,不可及也。
《咸同将相琐闻》其二文忠平江浙之时,尝偕幕友督率水师进攻,自坐长龙舢板,幕友三四,环列左右。
既破苏州,尝在莺湖舟中小酌,俄而红旗报捷,则嘉兴下矣。
文忠立撤杯盏,援笔拟疏,历叙诸将勋劳。
幕友中有杨姓者工小楷,文忠拍其肩曰:
“伙计,咱们来啊!
”杨立于几则,一挥而就。
自起稿至拜发,捻指之间耳。
其神速有如此者。
文忠平吴之役,多斩降人,洋将戈登谏之不纳。
由是欲得而甘心,或告文忠,且为画策。
文忠叹曰:
“吾自不德,致启怨尤,外人伉爽,宜有此英风侠骨,听之可也。
然吾不惧。
”戈登闻其言,隐然折服。
后文忠开府畿疆,戈登以事往谒,仍欢然道故。
中外风尚虽异,友朋契合,则俨然一辙,可见天下一家之非虚语。
文忠有世交侄某,乞文忠为之汲引。
时值军书旁午,文忠日无暇晷,亦遂忘之。
某怒作一书,痛诋文忠,比诸秦桧。
文忠阅讫,付诸一笑。
后某以知县分发浙江省,以事为上官所劾。
文忠发一长电往援之,某因无恙。
豁达大度,论者高之。
文忠总督直隶时,拜客卤簿极其繁盛,另有小队兵一百名,皆灰色呢窄袖衣,肩荷快枪,森如林木。
欲赴西员之所,则小队为之前导,卤簿纷然而散。
文忠探怀出金丝眼镜,易去碗口大之墨晶者,此虽琐事,亦足见其求合时,宜非羽纱马褂,毛竹旱烟袋之赵舒翘所能梦见也。
文忠任直隶总督之日,凡知府以下之官,亦不答礼。
值新年,某令戏谓同列曰:
“吾今日当令中堂答礼。
”人不之信,因赌酒食。
时文忠之母迎养在署,某令拜年已,复跪曰:
“更为老太太拜年。
”文忠以某令之敬其母也,因即答礼。
某令出,人无不称其能者。
文忠之督直隶也,袁世凯方为候补道,以日本失和之事,大为文忠不悦。
将以胆大妄为四字劾之。
及文忠将阅海军,入都请训。
西太后谕以有袁某者,颇谙营务,汝可带往,或足以备驱策。
文忠奉诏,乃具折保之。
胆大妄为则改为胆大有为,袁可谓因祸得福矣。
文忠善侮人,楚中某诸生谒之于天津督署,接谈数语,文忠卒然问曰:
“吾闻湖南人多入哥老会。
君是否一流人物?
”生固强项者,岸然答曰:
“我为哥老会,则公是安庆道友头目矣。
”文忠大笑不之愠也。
下属有谒之者,文忠必注目视之,若能镇定不惊,则笑声作矣。
其汗流浃背无地自容者,必至斥逐而后已。
文忠七旬寿日,天津马太守绳武武人也,作寿序书屏以献,中有“西归”二字,而马不之觉也。
屏上,文忠即手披作答曰:
“本爵阁督部堂何日西归,仰该守立即查明,据实禀复。
”马大惧,夤缘入文忠签押房,叩首谢罪,文忠始一笑置之。
文忠亦尝自命为李文襄公,尝问幕僚本朝有几李文襄,或对曰:
“惟武定李公之芳一人。
”文忠笑曰:
“李文襄不可多得,我陪他足矣。
”其后文忠以庚子议和,尽瘁以殁,遂获今谥,盖非初意所及也。
公续娶某夫人,有四婢皆明靓,公颇露垂涎之色。
夫人揣知其隐,密防之。
一日衙期方五鼓,公乘更衣之隙,入婢房焉。
夫人觉,键其户,日午公不出,各官有饥渴者,托心腹差官某代探消息。
差官入见其状,长跪于夫人之侧,为乞情焉。
半晌夫人掷钥予之曰:
“姑全尔面。
”门辟,则公以花衣前幅裹其头,疾趋至花厅外,惊魂始定。
嗣后畏夫人甚,见之如芒在背云。
公有女年长矣,辄戏呼为老女。
后字某翰林,翰林号幼樵,在公幕中襄办文牍者。
时人集为联语曰:
“老女字幼樵,无分老幼;
东床配西席,不是东西。
”文忠每食设一短几,上列四肴。
文忠倚坐胡床,旁设唾盂,并一茗碗。
侍者捧肴以示,文忠颔首,则侍者取箸进之。
食未半,漱声作,则侍者又以唾盂承之,且以茗碗奉之。
漱讫复食,食讫复漱,如是三四次,一餐始完。
李文忠性最骄,前出使俄国,俄皇待以殊礼。
某夜演剧,俄皇与文忠并坐,而诸大臣候于其旁。
方几句钟,文忠自称如厕,因即离座,其跟人随之。
李竟回寓去。
俄皇不见文忠返座,大索弗得,深责诸大臣之不敬。
翌日文忠谒俄皇,俄皇问以昨夜先回之故。
文忠曰:
“某素畏夜睡,每以九点钟为度。
盖日中诸事纷烦,恐睡时迟,则不能办事也。
昨夜本欲直陈于陛下,恐陛下不许,因独自先回。
今将特来请罪。
”云云。
俄皇乃付之一笑。
《南亭笔记》卷9其三甲午以前,人詈李文忠媚外,今沟犹瞀儒,尚持此论。
不知文忠鄙视外人之思想,始终未尝少变,甲午以后,且益厉焉。
其对外人,终不以文明国人待之。
此老倔强之风力,今安得复睹其人哉!
其使俄也,道出日本,当易海舶,日人已于岸上,为供张行馆,以上宾待之。
文忠衔马关议约之恨,誓终身不复履日地,从人敦劝万端,终不许,竟宿舟中。
新船至,当乘小舟以登,询知为日本舟,遂不肯行,船主无如何。
为于两舟间架飞梁,始履之以至彼船。
其晚年直总署也,总署故事,凡外国使至,必有酒果款之,虽一日数至而酒果仍如初。
即此项已岁糜数千金,公至署,诸使来谒,署中依例以酒果进,公直挥而去之,曰:
“照例外宾始至,乃款以酒果。
再至则无之也。
”诸使皆色变,然竟不能争。
法使施阿兰狡甚,虽恭忠王亦苦之。
公与相见,方谈公事,骤然询曰:
“尔今年年几何矣?
”外人最恶人询问年龄,然慑于公威望,不能不答。
公掀髯答曰:
“然则是与吾第几孙同年耳。
吾上年路出巴黎,曾与尔祖剧谈数日,尔知之乎?
”施竟而去。
自是气焰少杀矣。
丁酉岁暮俄使忽以书来求见。
公节援笔批牍尾曰:
“准于明日候晤。
”时南海张樵野侍郎在座,视之愕然。
曰:
“明日岁除矣。
师尚有暇晷会晤外人乎?
俄使亦无大事,不过搅局耳。
不如谢却之。
”公慨然曰:
“君辈眷属皆在此,儿女姬妾团栾情话,守岁迎新,惟老夫萧然一身,枯坐无聊,不如招三数洋人,与之嬉笑怒骂,此亦消遣之一法耳。
明日君辈可无庸来署,老夫一人当之可矣。
”其?
)傺如此。
《春冰室野乘》卷中李鸿章过于自满李文忠以大学士任北洋重镇,虽不入阁办事而隐持国柄,法越之事,举凡用人、调兵、筹饷、应敌、交邻邦诸大政,朝廷均咨而后行,武进盛愚斋尚书常云:
“是时,吾与眉叔日在傅相之侧,公于签押房外另辟一室处吾二人,以应不时之召,回忆年少殊无所知,虽云仕优则学,究无所取资,半载之中受公陶熔,平生得力之处无过于此。
”眉叔者,丹徒马建忠也,均于是役知名。
以弱敌强,虽甚支绌,未至败绩,中外尚无异言。
公明了兵事不宜开衅,犹未知兵械两绌,不可以战。
其《巡海疏》中有云“内卫京畿门户,外控藩属邻邦,俾北洋海疆千余里,有事得资援应,尚称缓急可恃”;
有云“渤海门户深固不摇”;
有云“修筑新式炮台,讲求制胜机宜,俾声威既第,敌情自慑”。
读公之章奏,似嫌过于自满,启上骄志。
光绪十四年,户部奏言不购军械。
十五年,上谕:
“嗣后购买机器军火各项物料,均着先行陈奏。
”当时节缩经费,专为颐和园土木工程之用,公以汉臣而膺宠眷,未便与人家事,此不能为公咎者。
然北洋海陆全军缓急足恃与否,渤海门户深固不摇与否,公于事前似未尽知,不然观常熟日记,未开战先,常熟曾至津督促宣战,公当以去就争之,何至轻于一掷?
情见势绌,底里毕露,百患皆作陵夷,至于土崩瓦解,不可收拾,酿为他日神州陆沈之祸。
春秋责备贤者,公不得辞其罪矣。
《异辞录》卷3李文忠办洋务成效中兴以后,洋务大兴。
李鸿章经营北洋,较丁日昌、张之洞诸人略有实际。
始时用夷将戈登规复苏常,惊叹西洋火器之妙,乃节军需糜费,设金陵、上海二机器局,命沈葆靖主之。
及移督直隶,复奏荐葆靖仿办于天津。
同治十一年,委朱其昂办招商局,领各省官帑九十万金,集商股七十三万金,置轮船十二,辟口岸二十七;
又收并旗昌公司,增十八艘。
英商极力倾挤,中外惑浮言,两被御史弹奏,卒不能败。
光绪五年,用唐廷枢办开平煤矿。
十二年,用李金镛办漠河金矿。
煤矿招商股八十万金,筑路开河,规模缔造甚巨。
金矿招商股二十万金,金镛亲裹粮勘道,入山露宿四十余日,经行千九百里,皆旷无人烟。
旋招集流民数千,设局通商贩,遂成聚落;
岁采生金以两计近二万。
后拳匪变起,开平质于英,漠河陷于俄,天津机器毁于联军,鸿章临死,犹引以为恨。
《国闻备乘》卷1李鸿章英雄本色李文忠生平以洋务受谤,固由于吾国人之昧于大势,抑亦西人不知内情,过于崇奉之故也。
伊犁之役,戈登远至,文忠欣逢旧雨,欲举阃外以相属,戈登许诺。
俄人抗议,戈登愿脱英军籍,而外交政策无如之何。
出观队伍,喜盛军,曰:
“率此以往,足以御敌矣。
”戈登者客将也,先引至译署,将加重用。
当时王大臣十余人莫有所主,惟视恭王言动为进止,王一启口则群声相应,无一语得其要领。
戈登怒归,谓文忠曰:
“速予兵五千,先入京清君侧,再议西征。
”于是不欢而去。
穆宗宾天,以无嗣子闻于外,法使热福理曰:
“不如李某为帝。
”虽属空谈,不免流露。
其后八国联军至京,深恨吾国攻击使馆之不道,有言立曲阜衍圣公为主者,有言立明后者,究以不当,事情而旋止。
瓦德西至,见吾国无衅可乘,使德璀琳谓文忠曰:
“各国军舰百余艘拥公为帝,可乎?
”文忠笑谢之而罢。
以此言之,匪特吾人不知敌形也,敌人欲知吾国虚实殆亦不易,惟文忠为能知之,故任何笑骂不失英雄本色。
不然使人耳而目之,曰:
“此欲为帝者也。
”其将何以自容哉?
《异辞录》卷2李文忠徇私坏法湖北候补道杨宗濂为御史邓承修所劾,改官直隶。
太仆少卿延茂、御史屠仁守再劾之,遂革职,永不叙用。
总督李鸿章与宗濂有旧,极力为图开复。
时部例方严,久之不得当。
适园工兴,费无所出。
醇亲王奕假巡阅为名,赴天津,与鸿章筹商移用海军费。
鸿章曰:
“海军筹款不易,常捐为部例所限,亦所获无几。
无已,其令诸臣报效乎。
”因授意宗濂,令乘机报效二万金。
醇王大喜,回京即取中旨,复宗濂官,交北洋委用。
此朝廷坏法之始。
或云鸿章丁未会试,卧病闱中,几不能完卷,宗濂父延俊与同号舍,为之捉刀,遂举进士。
故厚遇其子,不惜破法援之。
《国闻备乘》卷2李鸿章欲设银行李鸿章欲设银行,阎敬铭亦颇为然,惟不欲用洋人。
李鸿章云:
“若不用洋人,人却不信你户部。
”其言可骇如此。
事已垂成,幸崇尚书以去就争之,遂得中止。
闻崇尚书请见醇邸云:
“宣宗成皇帝所以夷人启衅者,以纹银流入外洋,使中国贫弱故也。
今若设银行使洋人理之,则不啻求其出也。
爷为宣宗成皇帝之子,何忍为此!
”词气侃侃,几于流泪,所谓有心肝者。
又闻醇邸请对奏事,至一时之久,亦力阻其议也。
其后文海、贵贤亦交章攻之,户部复转递封奏,遂得不办。
《知过轩随笔》李文忠孤立光绪初年,有所谓清流党者,气焰甚盛,握左右朝野舆论之权,一时尊王攘夷之议论,靡漫全国。
凡稍谈外交识洋务者,咸斥之为汉奸,动辄以可使制挺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为言。
庚子拳祸,此为厉阶可断言也。
李文忠督畿辅,凡造船购械,请款至再四,仅十准一二。
甚或谓文忠受外人愚,重价购窳败之船械。
至因优伶杨三之死。
而为之联曰:
“杨三死后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
”虽属戏言,亦可觇当时之士论矣。
《便佳鋎杂钞》李合肥注意使材近来外交失败,虽由国势未振,而使节人选,间有未合人意,以致时闹笑柄,贻讥中外,亦大有关系也。
李鸿章当国时,有主遣派使节,应选科目中人为言者。
李曰:
“科目人才虽辈出。
不尽娴习于折冲,出使东西洋各国,关系綦重,情形迥异,所有主客强弱之形势,刚柔操纵之机宜,必须历练稍深,权衡得当,庶足以维国体而固邦交,不必专于文学科目中求之,致有偏而不举之患。
”窃愿当国者,三复斯言。
《健庐随笔》李鸿章购海晏轮船光绪甲午,李鸿章校阅海军时,尝乘招商局海晏轮船。
后海晏买办潘二江(湖州人)语人曰:
“中堂岂将有不祥事耶?
中堂身长,入舱门时,偶未留意,将大帽上顶珠砸落。
又,船甫开行,帅旗忽被风吹落海中。
此二事为兆殆非佳也。
”时犹海疆晏然也,未几而中日战事起矣。
会逢其适,可助好谈休咎者张目。
惟知之者少,其事未著耳。
吾闻之友人某君盖当时亲闻潘二江之语者。
关于海晏轮船之命名,据欧阳昱《见闻琐录》云:
“合肥李文安,傅相之父。
江都李宗羲造一轮船,曰海安,解往天津。
上海道冯某,欲避安字讳,请易之。
李制军不肯,斥之曰:
“俟李中堂做皇帝,再避其三代不迟!
后冯卒私改曰海晏。
”可供谈佐。
所谓冯某,盖指冯?
$光也。
《凌霄一士随笔》卷6李鸿章创办海军遗闻甲午中日战后,合肥爵相罢为通商事务大臣。
维时总署,惟张樵野一人主政,余皆伴食。
合肥往,亦默坐不作一语,委蛇进退而已。
一日法国公使至署,责问曰:
“贵署订购枪械,与吾国议定,将签字矣,何以改购他国之物,出言不信,是与邦交有碍,虽开衅亦必争。
”张公噤不一语。
诸大臣在座,皆瞠目相对。
法使哓哓不已。
合肥徐曰:
“君误矣。
吾订购器械,乃买卖也,与邦交何涉?
买卖者,以价廉而便利者为主,今彼国之货,实廉于贵国,故改订之。
设再有他国更廉于彼国者,吾又将改订。
彼国亦不得过问也。
且吾所以径与议订者,以与贵国尚未签字也。
空言议论,讵可牵入邦交乎?
”于是法使亦无言而去。
戊戌己亥之间,合肥爵相在京,门可罗雀。
忽放两广总督,盖天意未欲遽亡中国,留此一老,为他日议和地也。
庚子年拳乱初起,端王、刚相矫诏通电各省,招募义和拳,以驱逐各国洋人之在中国者。
时盛宣怀管全国电报事,得诏首电寄合肥,且取进止。
合肥复电云:
“此乱命也。
誓不奉诏。
”于是盛以此电并廷寄统电各行省,事遂不行。
合肥旋电奏云:
“拳不可恃,衅不可开,北望觚棱,日夜痛哭。
”刚毅见而大骂:
“谓此等媚外汉奸,非尸诸市朝不可。
”合肥为北洋大臣时,知今日国势,非兴立海军不足以自强。
乃用马建忠之策,建船坞于旅顺口,设海军提督,购置兵轮,广筹海军经费。
规模甫定,而朝廷辄以此项经费,移作颐和园工程,合肥屡争不得,往往咨嗟扼腕。
继念年已七十,苟从容坐镇,以平生威望临之,当得晏安无事,初不料有甲午之役也。
光绪中,合肥建议创办海军,因筹海军经费无虑数千百万。
乃朝廷悉以之兴修颐和园,其拨归海军者仅百分之一耳。
翁大司农复奏定十五年之内,不得添置一枪一炮,于是中国之武备可知矣。
《蜷庐随笔》李鸿章之骂合肥性好谩骂,所昵或将登用者,则骂尤甚。
故左右辄以被骂之轻重多少,卜宪眷之衰隆云。
督粤时,有思得中军者,顾与藩司触忤,或言君欲中军而与藩司不洽,似不可,此人遽曰:
“是无虑,前日中堂,已骂我滚矣。
”盖武人心无回曲,竟直言之也。
官场闻者,传为笑柄。
《汪穰年笔记》卷2李鸿章登舰折服德将文忠巡阅海军至烟台,德国驻东亚海军提督乘巨舰来谒,文忠接待如仪,德将善词令,极称文忠名播五洲,夙所钦仰,拟明日于舰中备酌,请辱临以示光宠,文忠允之。
继谓幕友杜静轩观察曰:
“君知德将邀饮之意乎?
吾察其人,外谦恭而内阴险,彼知我之卫士,皆习陆军,不谙风涛,若登海舰必晕而仆,彼用诡术,使各国观操演者引为笑柄,如此,不惟隳吾威名,且损失吾国之光荣,不可不预防。
”于是,召卫士营官,授以密计。
次日,文忠率卫士登德舰,与德将对案坐,卫士分列于旁,并肩相挤,垂手至髀,又复相互握手,屹立若城墙,各国海军武官皆至,酒数巡,忽闻炮声轰然,如山岳崩裂,舰身簸荡,海水沸腾,席上杯盘俱翻动,而文忠之卫士,则分列如故,无一惊仆者,文忠以手捻发,目视德将微笑,德将赧然,强作饰词曰:
“辱公光临,特鸣炮致敬耳。
“谨谢雅意,素闻贵国克虏伯厂大炮,有名于世,今殆如是已,能使某再闻其巨声乎?
”德将惭沮。
文忠宴罢归来,辄为幕友备述其事。
先是,德将初来时,颇轻视文忠,闻人誉文忠,辄不慊于怀,自此以后叹服。
后常以语人曰:
“中国李鸿章,略似吾德宰相俾斯麦云。
”鸿章督直隶,其胞兄瀚章,总制两粤,权位煊赫无伦,子侄辈居合肥原籍有仗势作恶者,某年与邻人偶争占基地,诉诸官,官畏其势,捕邻人。
置于狱,邻里公愤,控诉于巡抚,抚亦曾文正所选荐者,自不畏其势,拟秉公执法,子侄恐事败,乃乞援于文忠,文忠复诫,并贻诗一首云:
“千万家山为垛墙,让他三尺有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此事遂寝。
《同光风云录》上篇评说李鸿章曾文正公奏保李鸿章之考语为“才大心细,静气内敛”八字,与奏保左宗棠之“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彭玉麟之“励志清苦,任事勇敢,有古烈士风”等考语,似有皮里春秋之义。
李当未得志时,曾作感怀诗多章,有句云:
“白下沉酣三度梦,青衫沦落十年人。
”又云:
“尽教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
“若无驷马高车日,誓不重回故里槎。
”可想见其素有抱负,不甘老于牖下。
通籍后,曾襄助曾文正戎幕,嗣以平发逆功得邀封爵,累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加太傅,秉国之钧垂三十年,其为人功过何如,论者不一,然其勋业自不可掩,李晚年善怒,动以掌批人颊,但其人一经批颊,两三日内即可有佳音,所以气节之士至李时扫地矣。
没后有人挽以诗云:
“傅相而今已盖棺,国中舆论半悲欢。
北门锁钥同虚设(时李以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南渡朝廷误苟安。
西学酿成亡国祸,东床洗尽腐儒寒(谓提携其婿张某)。
九泉若遇曾文正,莫道燕京已被残。
”时已在八国联军入京之后,诗近于戏词,意尚佳,但不知为谁氏手笔耳。
《蛰存斋笔记》平生服膺曾文正公平素最服膺曾文正公,启口必称“我老师”,敬佩殆如神圣。
尝告予(曾国藩孙女婿吴永):
“文正公你太丈人,是我老师,你可惜未曾见着,予生也晚呵!
我老师文正公,那真是大人先生。
现在这些大人先生,简直都是秕糠,我一扫而空之。
”又曰:
“我老师实在利害,从前我在他大营中从他办事,他每天一早起来,六点钟就吃早饭,我贪睡总赶不上,他偏要等我一同上桌。
我没法,只得勉强赶起,胡乱盥洗,朦?
'
前去过卯,真受不了。
迨日久勉强惯了,习以为常,也渐觉不甚吃苦。
所以我后来自己办事,亦能起早,才知道受益不尽,这都是我老师造就出来的。
“在营中时,我老师总要等我辈大家同时吃饭,饭罢后,即围坐谈论,证经论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学问经济有益实用的话。
吃一顿饭,胜过上一回课。
他老人家又最爱讲笑话,讲得大家肚子都笑疼了。
个个东歪西倒的。
他自家偏一些不笑,以五个指头作把,只管捋须,穆然端坐,若无其事,教人笑又不敢笑,止又不能止,这真被他摆布苦了。
”又曰:
“别人都晓得我前半部的功名事业是老师提挈的,似乎讲到洋务,老师还不如我内行。
不知我办一辈子外交,没有闹出乱子,都是我老师一言指示之力。
从前我老师从北洋调到南洋,我来接替北洋,当然要先去拜谒请教的。
老师见面之后,不待开口,就先向我问话道:
‘少荃,你现在到了此地,是外交第一冲要的关键,我今国势消弱,外人方协以谋,我小有错误,即贻害大局。
你与洋人交涉,打配作何主意呢?
’我道:
‘门生只是为此,特来求教。
’老师道:
‘你既来此,当然必有主意,且先说与我听。
‘门生也没有打什么主意。
我想,与洋人交涉,不管什么,我只同他打痞子腔(痞子腔盖皖中土语,即油腔滑调之意)。
’老师乃以五指捋须,良久不语,徐徐启口曰:
‘呵,痞子腔,痞子腔,我不懂得如何打法,你试打与我听听?
’我想不对,这话老师一定不以为然,急忙改口曰:
‘门生信口胡说,错了,还求老师指教。
’他又捋须不已,久久始以目视我曰:
‘依我看来,还是用一个诚字,诚能动物,我想洋人亦同此人情。
圣人言忠信可行于蛮貊,这断不会有错的。
我现在既没有实在力量,尽你如何虚强造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的。
不如老老实实,推诚相见,与他平情说理;
虽不能占到便宜,也或不至过于吃亏。
无论如何,我的信用身分,总是站得住的。
脚踏实地,蹉跌亦不至过远,想来比痞子腔总靠得住一点。
’我碰了这钉子,受了这一番教训,脸上着实下不去。
然回心细想,我老师的话实在有理,是颠扑不破的,我心中顿然有了把握,急忙应声曰:
‘是是,门生准遵奉老师训示办理。
’后来办理交涉,不论英俄德法,我只捧着这个锦囊,用一个诚字,同他相对,果然没有差错,且有很收大效的时候。
古人谓一言可以终身行,真有此理,要不是我老师的学问经济,如何能如此一语破的呢?
”公又言:
“我老师道德功业,固不待言,即文章学问,亦自卓绝一世;
然读书写字,至老不倦,我却愧一分传受不得,自悔盛年不学,全恃一股虚矫之气,任意胡弄,其实没有根底。
现在真实学问,已用功不进,只好看看《通鉴》,稍知古人成败之迹,与自己生平行事,互相印证,藉以镜其得失,亦尚觉有点意趣。
于此正足见公之晚年进德,其虚心笃实为不可及。
《庚子西狩丛谈》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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