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粗枝大叶石灰熊.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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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粗枝大叶石灰熊.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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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粗枝大叶石灰熊
1
一九七八年夏天的一个上午,地理位置处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净溪湾李木匠家,李浩清的妻子张淑珍正挺着个大肚子收檐前的衣物,刚收了两趟,几颗豆大的雨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雨点硕大,砸得她头皮都有点发麻。
张淑珍赶忙进屋,刚进到台阶上,就只看见檐前雨点哗然四溅,顿时大地上空一片飞雾朦胧。
张淑珍对跑进屋的家娘说:
“这雨来的真快,我要再慢一步东西就来不及收了。
”看着外面的雨,一时觉得腹下有些隐隐作痛,张淑珍心想:
应该不是生时预兆,按日子应该还不到的。
刚落座,张淑珍觉得好像要上厕所,起身去了茅房,蹲下,未便出一丝豪,猛见小儿头已冒出,大声叫家娘快来。
家娘忙跑过来。
张淑珍一下子就生了,生得好快。
见儿媳妇给李家生了一个男孩,杨世秀笑得合不拢嘴。
张淑珍一时成了功臣。
虽然两年前已经生下一个女孩,当时三十九岁做了奶奶的杨世秀,四十岁做了爷爷的李正奇,早盼着这下有孙子抱,没想到果然如愿。
大伙见新生儿面如满月,神态安祥,咧嘴便现出一对浅酒窝,个个心喜如灌蜜。
李正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名字顾然也由他赐了。
李正奇早就想好了是个男孩就取名叫李恒乐。
“姐姐叫常优,他叫恒乐。
”李正奇说:
“我是有用意,恒乐恒乐,就是永远快乐的意思。
”恒乐的到来使李家上上下下,左邻右舍一时都欢乐填胸,交替抱婴呈现出手舞足蹈之态。
2
净溪湾位于长岭山脉南端。
长岭山脉绵延几十里地,多为高山峻岭,远近闻名的高峰有白塔峰和天马山。
长岭山脉走势颇有规律,在山岭的夹峙下,两条溪水依山涧弯出,汩汩而流,清冽异常。
两条山溪蜿蜓曲折,流经净溪湾石马桥汇合而下,在此天然窝出一块盆地。
盆地四周群山环抱,百姓人家均散居山脚下,家家多为绿树环绕,户户可闻鸡鸣狗犬之声。
清一色的土墙青瓦点缀在山脚,一派安居乐业的乡村景象。
李浩清家地势颇高,站在家门前可俯眺盆地溪河全景。
小恒乐见风而长,转眼间,已经六载光阴逝。
恒乐懵懂顽皮,常猫蹬鬼跳,野猫子一样,疯得很。
也像所有男孩子一样,有一颗尚武的心。
因为没有行家指点,只是学着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里的九鹰白骨爪和降龙十八掌的架势,常常一个人在屋前草地比划,呀呀呐喊,唾沫横飞。
在大人们看来,恒乐哪里是在比划武功,基本上只是一个劲的在吐口水。
恒乐却不管别人怎么看。
他偷偷拿李浩清做木器的工具自制木刀、竹剑各一把,到处挥舞。
有时候出招违理胡为,伤着自身。
恒乐才体会到武术一招一式还是有讲究的。
没有人看见还好,有一次他在小伙伴面前一展英姿时,自己拿刀打自己,顿时觉得脸面没处搁!
因为木刀竹剑粗制滥造,毛刺扎入肉中。
许多时候因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只好忍着疼痛,不敢声张于父母大人,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俗话说得好:
吃一堑,长一智。
恒乐在隐忍疼痛,吃着皮肉之苦时,也琢磨着逐一改良他的兵器。
他学着比他年龄稍大的男孩用皮线布条缠绕把柄,打磨光滑,并缀以红绸。
改良好的刀剑挥舞在手,佩挂在腰,威势非常。
出于对电视连续剧里众武林高手和侠客英雄的崇拜,每每舞刀弄剑于山间草地,挥汗如雨;和伙伴们游戏于树下厅堂,抓强盗捉迷藏之类,亦大展身手,显神出鬼没之功。
常常弄得家里鸡鸭不宁,瓮盆乱响。
因天性使然,恒乐将长辈的诉斥当作耳边风。
也因习以为常,且无紧要毁伤,长辈见其疯狂,亦未奈何。
这日上午,李浩清的侄外甥徐广军来了,广军是一名海军军官,高中毕业去当兵,在部队里考的军校,如今在船上做了连长。
李浩清见大角色来了,异常欣喜。
张淑珍忙筹办着要杀鸡。
她让恒乐帮着捉鸡。
小恒乐最喜欢干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情了,他手捧谷物,锐声叫唤,鸡们从四面八方纷拥而至。
张淑珍说就杀那只大红冠子花叫鸡。
恒乐目光锁定,蓄气待时而发,见大叫鸡自顾啄食,恒乐来一个猛虎下山。
鸡们炸开一“锅”,展翅惊叫。
大红冠子花叫鸡耳听八方,在迅雷不急掩耳的突袭下,如电般闪出恒乐的“魔爪”。
恒乐一招即出,接连又是一招,来一个旱地拔葱,奋起直追。
一时在屋前屋后,树间草丛七弯八绕,约十分钟,鸡腿力不济,累得汗透全身,元气大伤,张嘴呵呵舌动,蹲住求饶。
没想到投降了也还保住性命,迅时死于李浩清的菜刀之下。
广军惊叹恒乐麻利,鸡都能追到。
恒乐虽满身冒汗,因为蒙受赞扬,屁眼里起旋窝风,直觉畅美入心。
李浩清给广军说:
“你这小表弟不得了,野猫子一样。
”广军说:
“我们小时候也一样的,小孩子都这样。
”张淑珍叫李浩清出门去买酒。
恒乐趁机缠着大表哥教他武术,上次见过表哥耍了一套拳,可把恒乐迷住了,大表哥还能像电视里的人一样倒立着走路,恒乐特别崇拜他。
他梦想着自己也能用手走路多好。
广军被恒乐拖到草地里,示范了几个动作,倒立、鲤鱼打挺,恒乐特别高兴,不过让他照着做时,自己却做不来。
大表哥说:
多练,多练慢慢就会了。
3
日子从指间一天一天滑过。
因为表哥教了恒乐几个动作,他屁眼里都是劲,每天都要在草地里练上一阵,不过他总是无法像大表哥那样倒立起来。
张淑珍启发他,在草地上倒立不稳,可以先靠着墙练习。
恒乐靠墙练了一会,感觉很容易,又去草地上试着走,还是不行。
张淑珍说恒乐想摔蛤蟆一样,身子倒竖起来立即向地上笔直摔倒了。
恒乐不气馁,他想表哥说过只要坚持练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因此每天放牛时恒乐都坚持练习。
有一天恒乐于山间放牛,光顾练功,牛儿却不知去向,可以想象他用功之深。
那天不见了牛,可把恒乐急坏了。
牛可是家里一大财产,他满山遍野地找,不敢回家。
当黄昏后夜幕快降临时,恒乐着实找不到牛儿,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家里,他回去时刚走到灶屋的窗户外,听见灶房里李浩清和张淑珍大声说着话。
李浩清说:
“我们家的牛怎么跑到坝上去了。
”张淑珍说:
“乐子出去放牛,可能放到那边去了。
”李浩清说:
“人影子都没有,我把牛牵回来了。
”恒乐一听牛没丢顿时心里轻松了。
原来李浩清从唐家打木器回来,路过石马桥见自家的牛正在坝边吃草,忙牵着回来了。
张淑珍说:
“这死鬼,放牛不知人放到哪儿去了?
”李恒乐没有立即回家,他想这样回去肯定要挨打,他又溜进后山去了。
天色渐晚,张淑珍见恒乐还没回来,在门前喊了几声,又让女儿常优喊。
说:
“你声音尖些,对后山喊喊。
”李恒乐听见姐姐清亮的声音叫自己,从后山拖了一大挂干柴回来了。
李恒乐说:
“妈妈,牛不见了。
我扳了这挂柴它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了,这边山都寻遍了。
”样子十分可怜。
恒乐因为怕挨打撒了个漂亮的谎。
因为张淑珍是一个严厉的母亲,恒乐没少挨打,那一挂干柴的出现使他顿生灵感。
加上这条黄牛牯子精旺气盛,喜欢跑,时常把牛栏打坏不知去向,有时甚至乘主人不在家时闯进灶房,把一大锅熟潲吞食干净,为端午节准备的一缸子盐蛋也被这该死的牛弄翻捣烂,沾一嘴筒子盐泥又把白发发的蚊帐弄脏,张淑珍几次回来见牛儿肚子胀得滚圆安祥满足地站在锅边反刍,一对铜铃大的牛眼睛望着她,丝毫无愧意,满眼甜蜜的样子。
气坏了张淑珍,牛少不了要挨一顿打。
这回把牛放丢了张淑珍没把恒乐怎么样,乐子窃喜了一把。
4
2母亲的爱在远方很美
夏天的傍晚,净溪湾的蚊子开始嚣张了。
乡村的夏天蚊子特别多,且品种繁杂。
有一种乡亲称作“鸡屎蚊子”的,丁点大一个,特别喜欢集群,成千上万只飞在一起,一边飞还一边合唱,吵得人心烦。
黄昏走在田埂上,鸡屎蚊子碰脸。
合掌一拍,摊开手一看,满手的黑点,一下至少干掉一二十。
恒乐放牛于山间,最难受的是天色向晚时,蚊子的活动开始特别猖獗。
长脚细身的蚊子吸他的血,鸡屎蚊子吵他的耳朵,钻他的鼻孔,大牛虻狠命叮他,防不胜防,被叮一下奇痛无比。
一般人们的印象中牛尾巴生来是赶蚊子的,牛尾巴确实是用来赶蚊子的,但蚊子太多时牛尾巴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这一点恒乐深有体会。
牛到了这时候也最吃亏了。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蚊子附在牛的身上,特别是牛脖子、牛的肚皮、牛的胯间和四只脚上特别多。
牛低头吃草,尾巴不停地甩着,许多地方都甩不到,即使甩到了蚊子,最多赶走几个,许多蚊子纹丝不动,依旧叮在那吸血,那些蚊子小忍一下,不乱大谋。
那种大牛虻吸牛的血,被叮处会渗出一滴血,看在恒乐眼里,痛在恒乐心里。
恒乐心疼牛儿,便拔刀相助,他帮牛赶蚊子,用手去拍打。
牛知道小主人是帮它,依然低头吃青青草。
不过恒乐帮牛赶蚊子时,有时牛尾巴会甩到他脸上脖子上,很痛。
恒乐受了一计痛也不计较,依旧帮牛杀敌。
牛尾巴甩过来让他想到露天电影里放的《神鞭》,戏里的人留着长辫子,甩过去一棵碗口粗的树也能甩断,功力相当深厚。
这天,恒乐在草地里捡了一只烂草鞋,他用草鞋打蚊子。
因为夏天炎热恒乐日里经常只穿一个短裤,因此童子身也成了蚊子袭击的目标。
张淑珍让恒乐穿长衣长裤,恒乐不听,他想我是人还怕蚊子吗?
它们叮我我就要它们的小命。
恒乐逞能,与众蚊子展开一场武斗。
有牛虻欲吸童子血者,恒乐让它叮稳,当感觉牛虻开始吸血时(恒乐知道牛虻把针插入人的皮肉时会痛一下)一掌拍下去,瞬间粉碎大牛虻所有美梦,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恒乐历经战场,深知此大牛虻特灵活,有时自己得多忍一计痛,让它多吸一秒,放松敌人的警戒意识。
手掌突然落下去,闪电式的突袭下,蚊子粉身碎骨。
不过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
有时恒乐为牛儿打蚊子,一只“先锋者”号蚊子乘他不注意,从他的短裤裤筒口钻进他的裤裆内,展开偷袭行动,甚是惊人。
恒乐和蚊子大战一个时辰,牛儿吃饱了,他身上也挂满了花。
他牵着牛开始回家。
虽然今天和蚊子交战战果颇丰,但净溪湾的蚊子他永远也消灭不尽。
有些蚊子实施了毒气战细菌战,叮一下恒乐,所叮之处发红,起包,奇痒。
恒乐用指夹挠,挠破了还想挠。
恒乐和蚊子酣战后身子上痒得难耐,心情有些烦躁。
牵着牛到了家,后边进牛栏屋的门却紧闭着。
辛辛苦苦放牛回来,在门口受阻,恒乐感到心里更加烦躁了。
恒乐大声叫喊:
“开门!
”
恒乐家的牛栏须穿过猪栏屋才能进去,张淑珍因为最近养了一头会跳高的猪,一米多高的猪栏,那厮“噌”一下就跳出来了。
为了防止那厮出门去袭击邻居家的菜园,所以把门紧闭起来。
那厮的跳高特长给张淑珍平添了许多烦恼,前天它便跳出来跑到邻居芳嫂家的菜园,将一块红薯藤啃食得一塌糊涂。
恒乐尚小,不能体恤张淑珍的愁烦。
他大声叫门。
叫了四五声不见人来开门,他起了高腔。
“开门!
”
“开门啊!
”
“还不来开门!
”
“开门!
!
!
”
“还不来开门我要踢门啦!
”
5
恒乐刚刚从屋前回来明明看见张淑珍在灶房。
他不时挠一下痒外,牛却歪头在一边啃草去了。
张淑珍觉得莫名奇妙。
想:
“你叫死呀!
把牛绹放下,绕到屋前进去开一下门是的。
”她听见小家伙在屋后面像头狮子一样咆啸,手上又全是事情牵襻着,(她正在调潲)这时常优从外边寻猪草回来,准备去开门。
张淑珍说:
“不准去开门!
让他叫,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耍什么猴把戏。
”当她听见恒乐要踢门时,张淑珍火气一掀,她伸直腰就要往屋后面去。
走至堂屋门口只见那跳高的猪从堂屋门出来了。
刚刚调了一桶潲,还未完全冷却,想不到那畜生又把撑着的里门也拱开了。
张淑珍说:
“优优,你先拦着猪。
”优子持一杆扫帚去拦猪。
张淑珍气冲跑到屋后,见恒乐正仰头嘶吼,那种忘我的吼姿看在张淑珍眼里,火气又增了一分。
恒乐却全然不知母亲大人已出现,他用脚去踢门。
门被他踢响。
张氏一看,火气又增了三分,跑过去一计重重的耳光打在恒乐左边脸颊上。
“你叫,我让你叫!
”这一巴掌约100牛顿力。
李恒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一个马步稳住,看来平日功夫没有白练。
突如其来吃了一个耳光,恒乐泪眼看着张淑珍说:
“你打我,我放了牛你还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放牛了。
”鼻子一缩一缩地哭开了。
张淑珍说:
“你还哭呀!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恒乐两边脸上各受了一计耳光,他开始哭出声了。
他大声地哭。
放开心情哭。
“你还哭?
觉得打得冤呀?
还哭!
”张淑珍做势准备又是一个耳光。
恒乐忙丢了牛绳哭着跑了,他向侧边的小径上跑去。
张淑珍说:
“你跑,别回来了!
我一屋的事筋绊着,你还一个劲打岔,自己不知道开门呀?
放了牛就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
每天又不要你做其它的事。
”张淑珍一边念叨一边把牛拴在一棵树上。
张淑珍和常优把那厮赶进猪栏后,她接过常优手里的扫把狠揍了那畜牲一顿屁股板子,揍得那厮尖锐地叫唤。
打完了又找了根檩子拦在猪栏上,把门用杉木棍撑着闭死。
张淑珍冲猪说:
“今天晚上没潲给你吃!
”
李浩清在天黑时回来,未见恒乐的影子,问了一句。
张淑珍说:
“我打了他,他充气跑了。
”李常优有点担心弟弟,她刚刚在屋外叫了许多声恒乐,但不见回应,又出门找了一阵,亦不见影子。
张淑珍说:
“他会回来的,可能到他奶奶家去了。
我们先吃饭吧。
他奶奶会留他吃饭的。
”三人吃完饭,张淑珍派常优到奶奶家把恒乐喊回来。
不一时优子回来,爷爷奶奶也跟上来,李正奇说:
“恒乐一直没到下面来呀!
”杨世秀说:
“可别大意,天这么黑了?
”李常优说:
“可能在顺奶家,恒乐经常和他们雷艳一起玩。
”张淑珍说:
“我是火头号上打了他两下,他不会跑到哪里去,会在熟人家里。
顺奶那一块有几个玩伴,他经常在那边玩,那边的人家对他也好,经常拉他吃饭。
浩相,你去看看。
”
6
顺奶家离恒乐家三百米远。
李浩清到顺奶家一问,顺奶说:
“那他没来呀。
今天都没看到他。
我们雷艳昨天她妈妈把她接回去了。
看在不在郭叔家。
他经常和他们郭山青一起玩。
”李浩清到郭世藩家一问,没有。
又到恒乐的伙伴柳金旗、张晓燕家问了,也没有。
李浩清寻思:
“莫非跑到对门代销点朱医师家看电视去了。
他还没吃饭呀!
不过今天他是和朱医师家的朱勇朱彪一起玩。
”李浩清上午在对门的熊家打木器看见他们几个在马路边耍。
李浩清又火速跑到对门朱医师处一问,没在。
李浩清有点急了。
跑回家里,说分头找。
杨世秀就责怪张淑珍打孙子,出手肯定重。
说:
“淑珍,你手又厚,打了你怕不痛。
”一时常优到芳婶家又借了手电,大伙分头找恒乐。
李浩清和张淑珍找西边,在附近的树林搜寻,连带问了一些人家,都说没见到恒乐。
李正奇、杨世秀和孙女李常优找东边。
查一查一些草垛,看一看一些人家屋子背后。
黑暗里时不时传出唤恒乐的声音,急切,企盼,充满柔清。
李正奇的二崽浩明,满崽浩亮闻迅也来找恒乐,一时队伍壮大,但找了一老气仍不见恒乐半子影子。
两个队伍汇合后,李浩明说:
“看是不是捞一下长井,别象原先他们张晓燕一样掉进去了。
”杨世秀先就眼泪出来了,声音哽咽,在长井边抹泪。
李浩清在附近人家借了捞网在浅处打捞着。
李浩明用竹篙在深处点击着。
他们一丝不苟地操作着。
常优也忍不住哭了。
她见明叔拿竹篙往水里戳,电光的圆圈浮在水面,水幽闭着。
篙子点击着长井的底,水起了圈纹。
常优说:
“妈妈,开始我要去开门,你不让我开,你看,去开了门就不会这样了。
”嘴唇翕动着。
张淑珍说:
“爹爹妈妈,你们都不要担心,恒乐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是他妈妈。
”李正奇说:
“这么大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
”李浩明挨着井从头到尾都戳过了,没有,李浩清说:
“恒乐这么大的人了,没事的。
”李浩亮见娘哭,眼泪也流了出来。
李浩清说:
“假如是留不住的货阎王要收他也没办法。
”一番折腾已经九点半了。
李浩清说:
“走,回去吧!
门都没关就出来了。
”张淑珍说:
“爹爹妈妈你们都回去吧,说不定我们在外边找,恒乐却躲在家里去了。
四周到处都找了,就是自己屋周围没找过了。
”大家一时觉得这话说得是,各自回家去查一下屋子周围。
李浩清张淑珍李常优一路无话,回到家张淑珍没进门就往屋后边去找了。
李浩清进房间把灯拉亮,见床铺蚊账放下来了,走过去拉开一看,李浩清大声说:
“你们不用找了,乐子在这里睡着。
”张淑珍和李常优忙跑进屋内,见恒乐没洗澡的身子斜躺在床上,一双赤脚上还有半截呈灰灰的泥巴色,胸部因呼吸一动一动的。
张淑珍俯身去抱恒乐。
她用脸贴在恒乐脸上,亲了他一口,说:
“我的宝贝崽还没吃饭呢。
”恒乐还未醒来。
张淑珍将他抱起,恒乐口里发出“嗯”的声音。
李浩清拿住他的小手说:
“乐子,先吃饭再睡,爸爸煮鸡蛋给你吃。
”恒乐睁开朦胧的睡眼,见电光刺眼,遂眯成一条缝。
张淑珍见乐子脸都肿了,第一个耳光确实打重了,生出爱怜之心。
刚刚听家娘哭,自己也差点落泪。
张淑珍说:
“优优,快下去告诉爷爷奶奶,让他们放心。
”没等常优出门,奶奶独自一人又上来了。
见到恒乐的她笑着说:
“刚刚真的把奶奶急坏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7
恒乐充气跑出门一开始睡在后山的草垛里。
被张淑珍打了他气鼓鼓的,哭了一会,安静下来,他想:
“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里过夜。
”恒乐蜷曲着身子不知不觉在草垛里睡去。
优优开始喊他那几声他听见了,他故意不应。
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小瞌睡大,有时晚饭做晚了——乡村的晚饭是名副其实的晚饭,因为有事情未理清,有时甚至九点还没有吃饭。
恒乐常常坐着等饭,等着等着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恒乐在草垛里不知不觉睡去。
突然,耳朵听见异响,朦胧朦胧胧的意识里分析出是蛇在爬近,一下子被吓醒,开眼一看,根本没蛇。
恒乐却怕起来,他跑回去,偷偷地进了门。
灶房的灯亮着,见没人发现,乐子迅速钻进房里爬到铺上,下了蚊帐,呼呼大睡。
他以为娘亲姐姐到后边猪栏那边去了。
或在另一个地方。
他不知他们已经在长井展捞尸行动。
他觉得躲在蚊帐里最好,不知不觉又睡了。
奶奶说:
“这下肚子饿了吧。
”恒乐经奶奶一说,肚子是饿了。
但他不知道那是饿了。
李浩清说:
“我们叫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
”恒乐说:
“我睡着了。
”奶奶说:
“看,都把我们乐子打肿了。
”她做着样子去打张淑珍,其实她只是用自己的手靠近张淑珍时拍掌。
她说:
“乐子,你看我打得她好响。
把我们乐子打这样重,‘啪’又是一下。
”奶奶看着恒乐说:
“以后妈妈还动手打你,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打她。
”杨世秀对张淑珍说:
“我下去了,告诉他们,别让他们还在为乐子担心。
”她走了。
张淑珍说:
“妈妈,害得你担心一场。
”脸上歉意的表情着。
张淑珍对恒乐说:
“你当时怎么不自己去开门呢?
”恒乐说:
“我叫门你不开,你看我身上都是烂疤子,蚊子咬了我许多嘴。
”又说道:
“你还打我。
”眼帘低下,眼泪又一次滚出来。
他捧着饭碗,碗里是李浩清煮的两个鸡蛋,泪水掉进蛋汤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恒乐鼻翼一吸一吸的,蛋汤随之一荡一荡的。
常优说:
“妈妈,你又提干什么,你看,乐子又哭了。
害得他饭也吃不好。
”李浩清帮恒乐擦泪。
张淑珍想要说恒乐害大人急了这么久,充气跑掉就是不对,见这情景又把话咽下了。
她柔声说:
“好,别哭了,吃了饭,洗完澡,上铺睡觉。
妈妈以后不打你了。
”她看见恒乐身上一处破了皮的地方渗着清汁。
8
3童年在回想中很美
溪水清净地缓缓地流淌。
石马桥上,一条毛毛虫正以10米/分钟的速度奔跑。
李恒乐说:
“唉!
你们快看,那条毛毛虫跑好快!
”一时间李常优、郭山青、张晓燕、柳金旗、雷艳目光都聚到毛毛虫身上。
李恒乐跑过去,拾一根竹签儿拦住毛毛虫,掀翻它。
另外五个迅速围了拢来。
张晓燕说:
“你看它的脚那么红。
”李恒乐轻轻地用竹签拔弄毛毛虫软软的身子。
李常优说:
“一、二、三、四、五、六、七……它一共有十七只脚。
”几个小伙伴见肚皮朝上的毛毛虫嘴下边三排脚,中间五排脚,尾巴上一只红脚。
石马桥被太阳晒得炽热烫脚,这只毛毛虫脚嫩,不比孩子们的赤脚,常在外边磨,脚掌皮磨厚实了。
它肯定是觉得桥面烫人,才发挥潜能,跑出了惊人的速度。
恒乐松开竹签,毛毛虫又奔跑向前。
恒乐用竹签再一次截住它。
没想到一签子刺进了毛毛虫的腰身,毛毛虫出绿水了。
柳金旗从桥头捡了一块石头过来说:
“乐×,你拿开手。
”恒乐把手收起,人站起来。
毛毛虫受伤的身子脱开了枷锁,一下子又奔跑向前,像没事一样。
恒乐说:
“它肚子穿了还能爬!
”柳金旗一石头砸下去,没砸中。
张晓燕也捡了一块泥巴来砸,没有砸着,泥巴落在地上,散着溅开。
恒乐跑到开边捡了一块砖头回来,雷艳跺着脚一个劲地叫:
“快!
快!
快点,它就快爬进草丛里去了。
”恒乐瞄准毛毛虫砸下去,他知道毛毛虫在爬动,必须朝毛毛虫前面一点的地方打,那样石头落下去,毛毛虫刚好爬到石头底下送死了。
“噢!
”随着恒乐一计猛击,毛毛虫粘在砖头上滚在路边。
伙伴们跑近看,毛毛虫快断成两节了。
“它还在动,它还在动。
”郭山青说。
柳金旗说:
“动也活不成了。
”李恒乐说:
“我们过一会来看,肯定有蚂蚁来运它。
走,我们先到坝里去挖野茨菰。
”
溪水浅浅地一路流下来,离坝闸近的地方,水渐渐深了。
几个小伙伴挖细小如大豆的野茨菰,一下子指夹缝里被泥塞满了。
恒乐挖了七颗,在水边蹲下洗。
柳金旗拿一泥巴砣扔到近旁水中,溅起的水湿了恒乐一身,一张脸上全是水珠挂着。
他索性往水中一站,用手打水,用脚打水,水打在柳金旗身上的少,打在自己身上的倒还占多数,不过也怪舒服的。
柳金旗跑上坝去了。
雷艳、郭山青、张晓燕、李常优在水边洗果子,雷艳见恒乐和金旗打水仗,用小手挑水浇向恒乐,由此引发一场水战。
恒乐以一对四,站立水中的他处于优势,其他四个都在坝边,只能蹲着用手挑水。
张晓燕见屡屡失利,也往水中一站。
一时间雷艳、山青、常优也都纷纷下水。
柳金旗衣着整洁,他站在桥上观战。
他妈妈可不准他象恒乐那般,光着脊背,晒得泥鳅一样,不穿鞋子到处乱跑。
要是什么尖东西扎了脚不会扎个洞?
柳金旗也比较听话,他看着恒乐五个在水中玩,脸上灿烂地笑着。
李恒乐脱了短裤,往岸上扔去,落成一堆,忙跑上去理开,好让太阳晒干。
常优、燕子、山青、雷艳也脱了湿衣裤往岸上扔,雷艳将衣服揉成团打恒乐,衣服打中了恒乐,掉在地上,雷艳让恒乐帮着把衣服摊开晒。
恒乐蹲下,另外三个的湿衣服纷纷扔了过来,恒乐站起如垒球手接球一样,用手接抛过来的衣服。
其中燕子的衣蒙住了他的脸,他们四个欢笑着。
摊开所有的衣服,恒乐走下水,他看见桥上的柳金旗孤单单一个人在那儿傻站着,他说:
“金屁,下来。
”柳金旗说:
“我妈妈不准我玩水。
”恒乐把身子全部浸在水中,下巴齐水面,用口吹气,水起了一个小窝子。
李恒乐往深处走,脚下慢慢的试探着挪动,走到齐肩了,李常优说:
“乐子,你还往下走,那边几个大人深。
”恒乐发觉整个身子没在水中,浮力大了不易掌握平衡,不走了,向浅处他们四个划来。
郭山青说:
“我刚刚看见一条鱼,有这么长,它乍在石头下边。
”张晓燕说:
“乐屁股,你扎一个猛子。
”李恒乐在水里抽着尿,张晓燕见他一动不动,走过去准备压迫他扎猛子,见清清的水中恒乐在尿尿,水面起了些白泡沫。
燕子说:
“乐屁,你会死,把尿撒在这里。
”雷艳说:
“柳金旗什么时候走的,刚刚还在这里。
”李常优说:
“我耳朵里进水了。
”她到浅处跳动,想把手震出来,跳了一气,水没出来一点,只听自己说话的声音怪怪的。
一时几人沿溪而上,水中有一种鱼游得飞快,听见孩子们的脚步响便纷纷逃窜。
鱼们在水中飞窜的影子很可爱。
恒乐见前边一块大石头露出水面半截,立即跑去把身子躲在水里,头枕在石上。
雷艳看见,觉得好玩,跟上来把恒乐掀翻,自己刚刚躺下去,郭山青又把她掀翻了。
恒乐抢先睡下。
张晓燕抓一把沙子放在恒乐的肚皮上。
李常优去搬动那块石枕,咬牙切齿用蛮劲,恒乐极目楚天舒。
说:
“你把吃奶的劲用干净也搬它不动。
”李常优说:
“燕子,来帮我,我就不信搬它不动。
”雷艳一屁股坐在恒乐的肚皮上,恒乐感到自己的背和屁股枕在溪底的卵石上,上边压力大了,卵石凹凸不平吃进肉里不舒服。
他用手做成针的样子钻雷艳的屁股。
阳光照着净溪水,水中泛着一丝丝的金纹。
孩子们的小脚泡在水中,白哗哗的。
水赋予了肉体另外一种色彩,光鲜可人。
李恒乐在浅水处连翻了几个跟斗,他倒竖蜻蜓,身子向前倒去,背面贴水时发出“啪”地一声响,恒乐感到有些麻痛。
水那么柔软这样倒下去还是有些痛,他原以为会悠悠荡荡地舒服,他错了。
多少个日子,他们的笑声在溪边响着,像溪水一样纯净的笑声啊!
源远流长。
9
近来,恒乐惹出了几点麻烦。
先是用弹弓把家门前牵的电线打断了。
幸亏没伤人。
李浩清说:
“电线缠在你身上,你就没命了。
”李恒乐之所以把电线作为瞄准的目标,因为时常有许多鸟儿一团一团缀在电线上。
电线细小,若能打中它,眼法自然是炉火纯青了。
但是电线被日晒雨淋,外层的塑料皮硬化,裂成一段一段的,加上鸟儿经常停栖在上边,长期的疲劳,使得铝芯拉长,成弧形下坠。
把电线打断了,李浩清当即没收了恒乐的弹弓。
张淑珍罚他跪了半个小时。
后是李正奇的兄长李正德家做回门酒,李正德的二女李月娥嫁到小河庄,嫁出的第三天回门。
附近的村民和本家的亲戚都来喝回门酒。
做酒这天上午,来人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聚到李正德家。
堂屋、台矶、坪中树下坐满了人。
张淑珍司职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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