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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各不同
远近高低各不同
——从无定河流域国家水保重点工程三十年实践看农业发展
1982年, 王志诚
初伏日,记者驱车深入无定河流域,踏足这条高原大漠之中历尽磨难的陕北人民生命之河,放眼峁梁沟岔,山岚漂游,林草丰茂,稻黍翻浪,枣果累累。
壮美陕北大地,宛若江南美景!
30年无定河流域国家水保重点治理工程征山治水,大搞小流域综合治理,奠定和催生了今天丰富多姿、生机勃勃的农业发展新局。
传统农业向现代化农业转变,生态建设附着深厚文化土壤,科技植入丰饶大地,农民富裕掀开新的一页。
榆林的农业在无定河流域,无定河两岸的农业最有看头!
水无定形沙老地荒
无定河是黄河中游陕北高原一条重要支流。
无定河自远古而来,是一条源远流长、内涵丰富的大河。
3.5万年前“河套人”就在这里生活着,遍布无定河两岸的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遗址像现代的村落一样密集,之后游牧民族在此建立的小方国所创造的文明与中原文明达到了同步发展的程度。
秦汉之际,无定河孕育的古代文化进入极其辉煌的时代。
这里出土的汉代画像石再现了森林茂密、水草丰盛、牛马衔尾的自然景观和兴旺发达的农牧林生产。
繁荣景象延续到五胡十六国的大夏,赫连勃勃在广泽清流的无定河畔营建国都统万城。
历代战乱,使森林植被毁坏。
明代中叶,榆林城外已是“积沙及城,四望黄沙,弥漫无际,百里之内,皆一片沙漠”。
至唐中叶后,无定河不再“清流”,它浊浪翻滚,泥沙沉淀,飘忽不定,呈现一派荒凉。
社会动乱,气候干旱,土地沙化,灾害频仍。
无定河流域成为黄河中游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它每年输入黄河2.2亿吨泥沙,流失的氮磷钾达500万吨。
黄土高原蓄水抗旱能力降低,粮食低产不稳,山河荒芜,日见贫瘠。
泥沙下泄,也给下游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极大威胁。
无定河发源于三边高原的白于山脉,九曲回环注入黄河。
流经我市9个县区的137个乡镇、2639个村、35万户、160多万人。
干流长422.8公里,流域面积20302平方公里,占无定河流域总面积的67%,占全市总面积47%。
属温带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冬春干旱,雨雪稀少,夏秋雨量集中,分布不均,十年九旱,旱、洪、雹灾害频繁。
30年前,无定河流域的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仅170元,人们终年劳累,且依然食不果腹。
占了榆林市一半国土、一半人口,支离破碎的无定河,让人们爱恨恩怨,难以割舍,无法抛弃。
泥不下山水不出沟
榆林一地两貌,北沙南土。
狂沙肆虐,水土流失,生态脆弱,生存危机。
为了生存,榆林人民前赴后继,与自然相抗。
北治沙,修筑“长城防风固沙防线”;南治土,构建“无定河水保生态防线”。
历届党委、政府接力,筑牢“两线”,成为榆林发展战略的“1号工程”,更被誉为“生存工程”“民心工程”。
1978年,榆林治沙列入全国“三北”防护林建设重点地区。
1982年,无定河流域列入全国水土保持八大重点治理区之一。
实施至今(现为国家水保重点建设工程),成为陕西省实施时间最长、投资力度最大、取得效益最明显的水土保持治理项目。
治沙、治土,一个地区,两个“国字号”工程。
无定河迎来了她的春天。
无定河流域沟道长度在0.5公里以上的超过了4万条,25度以上的坡耕地占全市的31.2%,沟壑纵横,梁峁密布,怎么治理?
控制水土流失,改变立地条件。
因地制宜,布设工程。
峁削平,建雨窖,坡改梯,沟打坝,标准田,路上山。
生态修复,科技支撑。
草木林,立体化,滴灌地,观测区,示范园,封管育。
实现了层层拦蓄,保土节水,综合治理,生态改善。
这种治理办法,市县国家水保重点办的技术人员和项目区的群众总结为“六化”:
山顶集雨水利化,陡坡陡林草化;缓坡地带梯田化,沟沟岔岔坝系化;田间作业机械化,农民致富产业化。
米脂党塔村,属孟岔小流域。
沟壑密度每平方公里达6公里,年每平方公里土壤侵蚀模数1.6万吨,植被稀疏,水土流失严重。
经过持续不断从山到沟、包括所有微地形的有效治理,“三跑”地(跑土、跑肥、跑水)变为“三保”地(保土、保肥、保水),生态发生了巨大逆转。
以党塔村为点,连点成线,连线成片,向四面辐射。
经过5年的水土流失综合治理,米脂县孟岔、朱兴庄、高兴庄等小流域形成了100多平方公里的综合治理区,基本做到泥不下山、水不出沟,取得了显著的生态、经济和社会效益。
如同米脂县,全市8个项目区的靖边黑河则、横山东门沟、榆阳峁沟、子洲佛殿堂、绥德龙湾、清涧笔架山等,这些小流域散落在无定河两岸,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的治理示范典型。
千村百户,齐头并进,板块建设,规模发展。
整面坡、整架山、整条沟、整个小流域,目光所及,不留空白。
千亩点、万亩区,数百平方公里连点成线、连面成片。
千山万壑,搭起绿色生态屏障,建成水土流失完整防御体系,构筑了黄土高原坚如磐石的“无定河防线”。
30年在付出教训的同时,也收获了宝贵的经验。
国家水保重点工程建设在长期的实践中,探索了“八个转变”:
由分散单一治理,向“山、水、林、草、田、园、路、村”全面规划,更加注重综合治理转变;由一般治理,向点面结合、突出重点,更加注重建设高标准的大示范区转变;由以人工治理为主,向人工治理与自然修复相结合,更加注重生态自然修复转变;由强调生态效益,向经济、生态、社会三大效益相统一,更加注重经济效益转变;由重治轻管,向治理管护相结合,更加注重预防保护和可持续发展转变;由单纯抓工程水利,向工程水利与资源水利相结合,更加注重资源水利的合理配置和有效利用转变;由以行政推动为主,向行政推动与市场牵动相结合,更加注重全社会参与治理水土流失转变;由传统管理模式,向传统管理与现代管理相结合,更加注重现代科学管理转变。
30年小流域综合治理,坚持不懈。
通过几期工程的实施,先后有619条小流域得到治理,面积达到1.05万平方公里,占全市总面积的24%,使年输入黄河泥沙减少了66.7%,建设区林草覆盖率达60%,人均基本农田2.5亩。
曾有水保专家感叹道:
“高西沟的退耕还林,保障了1亿吨以上的泥沙没有流进黄河,如果黄土高原都这样的话,黄河就能变清。
”如今,无定河流域处处“山丘掩映斜晖里,万顷坡田动翠微”。
万山摇翠的无定河,大幅减少输入黄河泥沙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瓜果飘香枣赢天下
既要黄河不流沙,又要农民有钱花。
我们在无定河流域国家水保建设工程实施中找到了答案。
治理水土,改善环境,这是打基础。
农民增收,富裕群众,减少输入黄河泥沙,这才是目的。
黄土丘陵生态环境和农业生产条件的改善,使高原生态农业与时俱进、脱胎换骨。
特别是西部大开发“集结号”的吹响,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以粮为纲、单一经营转化为突出经济效益、多业并举。
千沟万壑变粮仓。
仅流域山区40多万亩坝地,年产粮可达1.5亿斤,区内人均100斤。
千山万水成钱袋。
清涧、佳县红枣产值占农业总产值60%以上,红枣收入占枣农人均收入70%以上。
枣区90%的人口靠水保综合治理奠定了产业基础,依托红枣解决了温饱,80多个村成为小康村。
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小农经济向产业经济迈进。
“一县一业”“一村一品”,犹如串串珍珠,从上游到下游,散落在无定河两岸。
靖边,野麻渠小流域,仅去年秋冬一次改造万亩荒沙,种植12000亩喷灌沙田专用薯,实现科技化栽培、机械化作业、产业化经营,平均亩产4768公斤,个别地块达到10000公斤,平均亩收入5700元,创造了全国马铃薯单产最高纪录。
横山,上郡畜牧天下饶,大明绿豆四海漂。
360万亩林地和草地,解决了舍饲养畜,仅羊子饲养量达120万只,农民羊产业人均收入千元以上。
在国家水保项目实施中,他们以种植绿豆为主导产业,有效地辐射了周边群众。
如今,全县年产绿豆近万吨,出口日韩、欧美,创汇千万美元,产区农民人均收入2000多元,仅绿豆一项占到年收入的50%。
榆阳区,在328平方公里的峁沟流域发展产业上,通过培育种植10万亩大扁杏,既改善了生态环境,又促进了农民增收。
如今的峁沟杏林漫山遍野,白春黄夏金秋。
流域内农民喜获丰收的同时,还意外获得了城里人踏春赏秋的惊叹。
米脂典型多。
曾被誉为“世界级治理典范”的对岔村,在治理完沟沟岔岔控制了水土流失后,经济效益凸显,如今全村1100多人,依托红葱、果业大棚、养猪,年人均纯收入超过了15000元。
“孟岔模式”实行土地流转,提升了土地产能,实现了农业生产资料的规模化经营。
党塔村治理点以此办法,大户承包820亩苹果,发展以色列滴灌300亩,料带分枝,果实累累。
果园里间隔安装有15伏太阳能杀虫灯,新能源取代农药,高效环保。
家里贴钟馗打鬼,地里有太阳能杀虫,山区农村展现新景致。
高西沟新传,学精神,看治理,观光农业走出新路子。
还有巩家沟葡萄、牛沟养猪、柳家果品、李村圪劳洋芋、刘渠红葱、马家铺鲜桃等特色产业,星星万盏,品牌效应,远近闻名。
子洲,黄芪甲天下。
以药材为特色产业,陕北仅有。
全县黄芪保存面积达10万亩,种植村130个,种植户1.86万户,年产5400吨,中药材农民专业合作社5个。
驼耳巷乡保留面积3万亩,年收入1000万元,种植户人均3000元,驼耳巷村中药材种植人均收入达5000元,占到农民人均收入的70%。
绥德,一带两园,抓特色,上规模。
在无定河、大理河沿岸川水地,新增高效设施农业6.5万亩,数千蔬菜日光温棚再现“九曲龙门阵”之气象,千亩山地谷子、洋芋创全国、全市高产,万亩香瓜闻名遐迩,仅3200亩芝麻香瓜,产区人均增收3500元。
裴家峁、蒲家圪劳两个省级现代农业示范园,投资数千万元,葡萄、油桃、苹果等挂满枝头、暗吐幽香,成为生态农业、休闲农业的样板。
清涧,红枣之都,枣赢天下。
红枣作为富民兴县主导产业,以每年5万亩增速发展。
目前,全县枣林面积达到68万亩,其中挂果林48万亩,盛果林38万亩,百亩以上管理示范园116个,年产鲜枣15.5万吨,实现利润数亿元。
传统红枣栽培受到挑战,下十里铺、牛家湾等小流域种植大棚红枣,采用计算机自动控制、水肥一体化管理技术,提前两个月上市,有效防止秋雨裂果,代表了红枣科技化栽培、市场化经营的发展方向。
牛耕、拾粪、收割、放牧、饲马,这是汉代画像石刻画的无定河流域发达的农牧林生产场景。
今天,机耕、喷灌、温棚、计算机、太阳能成了这一地区现代农业的新元素、新景致。
政策激励创新机制
政策是灵魂,发展基于自由的创造。
无定河流域的巨变,无不印证了这句话。
谁治理,谁受益。
上世纪80年代初,为了治理“五荒地”,榆林各级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
“谁治理、谁管护、谁受益,长期不变,允许继承”,允许承包国营和集体荒沙、荒地,可以雇请帮工,开展户包小流域和“五荒地”治理。
蕴藏在广大人民群众中间的积极性、生产力得到空前释放,榆林大地千家万户治理千沟万壑,出现了44万户农民投身900万亩“五荒地”治理的壮观场面,涌现出了许多在省市甚至全国的治理典型,极大地改变了“两线”(长城、无定河)绿色生态。
退耕还林政策实施后,榆林市从2002年起在全市实行了封山封沙禁牧,严禁毁林,羊子舍饲,强化封禁保护和生态修复,植被覆盖率显著提高,局部小气候得以改善。
部门联动,各负其责。
“三农”口子大,涉农部门多,农村项目建设,资金严重不足。
各县区强化涉农资金的整合,采取“政府主导,群众参与,部门联动,资金捆绑,统一规划,综合治理,规模建设,整体推进”和“渠道不乱,性质不变,各负其责,各司其职,各投其资,各记其功”的办法,将水保、林业、畜牧、农业综合开发等涉农项目资金整合起来,共同参与重点工程建设,使建设项目规划一次搞好、规模一次搞大、措施一次到位、综合一次配套、质量一次达标,既解决了资金不足的困难,又发挥了部门优势,更便于长期发挥效益,总体显示出强大的威力。
一事一议,村民自主。
国家税费改革后,农村取消了“两工”。
不用农民无偿投劳,但要实施项目必须取得农民的支持。
榆阳区全面推行了工程项目公示制度和“一事一议”的群众投工承诺制。
治理前,公示工程内容、数量、标准、投资、效益等有关情况,然后召开村民大会或村委会征求意见,面对面协商,村干部和村民经过酝酿讨论同意后,再让他们作出投劳承诺。
区国家水保重点办与乡(镇)政府、村委会、施工队签订四方施工协议,用法律形式明确各方责任。
工程实施由过去“暗箱操作”变为公开透明,深得民心。
绥德在国家水保重点实施的青草岭小流域,一次性搞了7000亩经济林,采取了“政府指导,统一规划,村民自主,验收兑补”的办法。
工程实施前,该县国家水保重点办主任刘海平深入走访村民,在听取建议和意见的基础上,决定除了统一指导和规划,至于农民栽什么树种由他们自己决定,同时由他们自己买苗、自己挖坑、自己栽种。
只要验收合格,每坑即补3元;秋天,树苗成活率达到85%,每株补3元,树苗不活,不予补助。
由重点办、乡镇、村委会三方签订承诺书,做一处,成一片,效果非常好。
流转土地,承包租赁。
发展优势产业,实现规模效益,需要土地集中连片经营。
但农村大量劳动力进城打工,耕地闲散,无人经营。
怎样解决这对矛盾?
1998年,米脂孟岔村提出“整合土地资源,规模发展红枣”的想法,出台了“散户退耕,大户承包”方案,规定了村民、承包人、村集体三方利益分配。
当年,1600亩土地流转到了8户农民手中,村民孟浩海组建了米脂县孟岔村红枣责任有限公司,创造了规模化经营红枣产业的现代农业“孟岔模式”。
这个模式受到广泛关注和好评,很快在全市推开。
米脂高渠乡刘渠村的红葱专业合作社,吸引了全乡1.5万亩耕地种上了红葱,占到了全乡耕地的多一半。
靖边农民将土地或承包、或租赁、或作价入股,交给薯业公司经营沙田专用马铃薯,面积达数万亩。
清涧在设施配套、技术先进的项目区和科技示范园,采取“依法、自愿、有偿”的原则,引导、动员和鼓励能人、民营企业家实行土地流转承包,规模经营红枣,涌现出惠国海、杨文春等16个承包大户,流转土地16000亩。
子洲县农民采取转包、转让、委托转包、互换、流入工商企业等方式,发挥土地集约效应。
全县土地流转面积达16万亩,涉及18个乡镇409个行政村,农户达19000户。
县中药材有限责任公司与2500个种植户签订黄芪市场收购协议,户均种植16亩,使18600户农民依靠种植黄芪而脱贫。
国家水保重点建设工程下一步将何去何从?
记者采访了市国家水保重点办主任姬晓东。
他介绍说,由于市上领导的高度重视,前不久,我市国家水土保持重点建设工程新一期项目又列入国家盘子,将在2013年开始上马实施。
在继续得到国家财政部、水利部大力支持的同时,项目的实施范围也将由现在的8个县区增加到10个县区。
他说,我市将根据水保新形势和新要求,进一步创新机制,提高管理水平,打造典型精品,全面提升小流域综合治理向“高、精、尖”迈进,为建设生态名市和促进农民增产增收做出新贡献。
通过项目的长效实施,水土保持的经济、社会和生态“三大效益”继续凸显,一个山青、水秀、村美、人富、安宁、祥和、美丽、富饶的无定河流域将在世人面前展现。
无定河是一只远古的摇篮。
远古人类以勤劳的双手,制造陶器,饲养家畜,刀耕火种。
他们以群体的力量和智慧,开发着陕北高原这块蛮荒的土地。
无定河还是一条高原“金腰带”。
今天的人民,梳理装点,保土播绿。
发展现代农业,建设美好家园。
无定河换了人间。
她喷银吐玉,流彩溢金,唱着欢快的歌,从“沃野千里,仓稼殷富”的陕北高原上流淌而过。
(作者系榆林日报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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