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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枪王
内容简介
一九三二年,日本侵华战争打响,占领了东北四省(中华民国时期有热河省)广袤的大好河山,扶持满清末代皇帝溥仪做儿皇帝,建立起了伪满洲国,东北三千万民众沦为亡国奴,一任日寇顽伪政权阶层的蹂躏和压榨……
与此同时,东北三千同胞为了反抗日本鬼侵略者,自发组织起来奋起反抗,英勇奋战,前仆后继,用鲜血著述了一部部可歌可泣的故事……
苦大仇深的民间英雄——共产党员王彪,从小父母双亡,长年在深山老林以打猎为生,练就了一手神枪绝技,说打眉毛不打眼,说打舌头不碰牙……后来参加了东北民主抗日联军,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抗日战士。
那一年日本侵略者搞“封山”,企图困死深山里的抗日队伍。
王彪临危受命,以应聘“炮手”的名义,在马家大当家的的寿辰之日到马家大院(当地的大财主,伪满政权的走狗),以神奇的枪技威震全场,为抗日联军开辟了一条“地下交通补给线”……
王彪不仅拥有一身神乎其技的枪法,而且更具有超乎常人的胆识,在抗日战争的民族危难时刻,他挺身而出,踊跃抗日,杀日寇,战土匪,斗汉奸,揽英豪……最终以实际行动捍卫了中国人的尊严,也唤醒了广大人民的民族意识。
他们的事迹为抗日英雄故事系列画卷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一章闯寿宴神枪惊四座
第二章黑松岭遇险毙顽敌
第三章狗汉奸借机敛横财
第四章闯虎穴英雄斗汉奸
第五章失枪支冒险上青龙
第六章劝抗日舌战青山好
第七章比枪法绝技服英雄
第八章巧劫枪智陷坐山虎
第九章出奇谋勇夺奉仕粮
第十章降顽匪共举抗日旗
楔子
公元一九三二年,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侵略战争,并挟持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在我国东北筹组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伪满洲国。
企图对外欺骗国际舆论,对内施行强权奴化统治,压制东北民众的抗日怒火。
然而,就在伪满洲国五色旗升起的同时,我东北三千万热血同胞同仇敌忾,揭竿奋起,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东北抗日联军为前锋,迅速掀起了反满抗日的怒海狂澜。
本篇讲述的真实故事,就是那段历史中的一曲豪放雄浑的壮歌……
一.闯寿宴神枪惊四座
万宝山是长白山北簏的一个大集镇。
一条古老的土官道象一条灰黄的带子穿街而过,是当时连通山里山外的经济大动脉。
在万宝镇中,有一座高大的门楼,周遭一码儿都是丈二高的黄土院墙,内套有“老虎不出洞”炮台,四个墙犄角上矗着高高的炮楼子,上面满布着马蜂窝似枪眼,对外形成交叉射击的火力网。
围墙里是四出四进的宽大宅院,一水水的青砖灰瓦的大海青房,衬着满镇子那些东扭西挣的“拉哈辫子”、“干打垒”、“茅草苫子”、“土平房”,就象个阔绅士站在一群要饭花子堆儿里,更加显得豪富,气派,威风……
——万宝山的人们都习惯称它为“马家大院”。
马家大院的当家的马龙云,是一个矮矮瘦瘦的干巴老头儿,两只豹子眼总是透着凶光,一张长长的驴脸缺血少肉,活象个骷髅头上裹着一层黄草纸。
伪满洲国一成立,马龙云见中华民国大势己去,日本人成了东北伪满洲国的太上皇,为了巴结上日本人,他上赶着把自己的老闺女嫁给了县靖安军团总刘歪脖子——刘伯萧做三姨太,接着又靠着这个门子当上了万宝山的伪乡长。
他自从靠上了日本人这个后戳儿,仗着姑爷的权势又巴结了个伪满村长,上结官吏下勾土匪,私官两相儿吃得开,是个镇东头跺跺脚,镇西头闹地震的土豪横,借口给皇军筹措给养,变着法儿往老百姓的头上摊捐派款,横征暴敛,大捞油水。
为这,人们背地里又叫他“马阎王”,管马家大院叫“阎王殿”。
这一天,正逢马龙云五十六岁的寿辰,马家大院上房的三间大厅披红挂彩,十几张八仙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十几个丫头、媳妇儿走马灯似地端上捧下,招待着来自各乡镇和城里的军、警、政、商各界日伪首脑人物,以及前来贺寿的地痞流氓,富亲豪友。
面对如此隆盛的场面,端坐在百寿屏前,身穿万寿团花大红缎吉服的马龙云,看着满厅中洋洋喜气,心里乐开了花……
正在这时,管家马六儿拐着罗圈儿腿跑了进来,径直来到马龙云的跟前,躬身凑近他的耳朵说道:
“老爷子,外边来个应募的要见你。
”
“应募?
应啥募——”马龙云这会儿心里正筹划着派“人丁捐”给日本人筹军饷的事,突然给马六儿搅了兴头儿,顿时驴脸一拉,点着马六儿的鼻子训叱道:
“我说六子,你咋越整越不会办事了呢?
今儿啥日子你不知道?
没正经事儿的就麻溜儿打发他走人——”
“老爷,你咋忘啦?
”马六儿忙堆一脸媚笑,“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要招个炮勇吗?
这小子就为这事来的。
”
给马六儿这一提醒,马龙云才想了起来。
前些天,马龙云见年头荒乱,反满抗日的怒潮风起云涌,土匪强盗多如牛毛,为了保护自己的万贯家财,决心招募几个好炮勇,为自己看家护院。
如果县治安维持会同意,他还想在此基础上组建自卫团,拉起一支地主武装。
马龙云的这一想法,立时得到刘歪脖子的赞同。
因为他见日本人大量开采山里的矿产、木材资源,看准了往山里倒腾大米白面和私贩大烟土是个生财之道,如果招募几个好炮勇搞武装押运定能发笔横财,于是,偷着给马龙云送来了五棵三八大盖儿,四支德国造二十响大镜面儿。
但有好枪没好人使唤不如烧火棍,马龙云这才贴出招募炮勇的告白。
刚才马龙云为庆寿乐得忘了这个茬儿,给马六儿一提醒盆儿才想起来。
忙让马六儿带进来人。
马六儿去不一会儿,果然带进一个人来——
马龙云一瞅来人,心中不由暗暗赞了一声:
“呵!
好威势的汉子!
”
但见来人三十来岁,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个头不高却长得墩实,是个典型的车轴汉子。
虽说穿着不咋的,却掩盖不住那一股子粗犷豪放的英气,看样子准有一把子好力气。
马龙云心里有了几分喜欢,细眯着眼睛问道:
“小爷们儿贵姓高名啊?
早先在哪儿得意?
”
“不敢称贵,姓王,草字儿王彪。
一个穷打围的。
”
“噢,是个炮手。
”马龙云捋着山羊胡子说,“这么说,你的枪法儿能有点儿准头儿啰?
”
“老丈人会亲家——对付(父)。
”王彪脖子一扬说,“钻老林子跟野牲口斗了十多年,承老少爷们儿瞧得起,赏了个外号‘神枪王’。
眼下山里混不下去了,来投奔马老爷混碗饭吃。
”
“神枪王——呵,好大的口气!
老爷我什么枪没玩儿过?
啥样儿的炮手没见过?
论玩枪还没人敢在我跟前报‘神枪’的字号儿呢!
”马龙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呵,好亮的字号儿。
不过,在我这儿不管上啥活儿,都得有个担保的。
王彪,你在万宝山有靠得住的亲戚吗?
”
“有。
镇东李货郎子是我姑表哥,他可以当保。
”
马龙云知道,李货郎子叫李明堂,家里现开着一家大车店,在万宝山镇也算是个数得着的殷实人家。
“好。
彪子,”马龙云对家里的下人从不称姓氏,对王彪也照方抓药,“有你表哥作保,咱爷儿们没说的。
可当炮勇是个辣号活儿,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啊。
”
“干了干不了,试试看呗。
反正,四条腿的野牲口都怕我,我还怕两条腿的活人吗?
”
“好小子,够钢条儿——用饭!
过会儿看看你枪法儿,是骡子是马当场溜溜。
”
“好!
”王彪也不客气,就挤在马龙云的对面,一只脚跐在凳子上,一手抓过俩馒头,两三口,一抻脖儿下去一个。
眨巴眼睛功夫儿一盘子馒头进肚了。
接着抓过锡酒壶,喝凉水似地一仰脖儿来个底朝天,随后夹块方肉往嘴里一塞,筷子一撂,这顿饭就算吃完了。
那麻利的吃相儿,看得周围的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全都长瞪眼儿了。
马龙云有意让王彪在众人眼前露露手儿,见王彪酒足饭饱,冲他一摆头,说:
“哎,彪子,酒喝得了,饭也饱了,该亮亮功夫了吧?
”
“好来!
”王彪响亮地应了一声,来到院子当心。
“老当家的,”王彪问道,“咋个试法儿,你划个道儿吧。
”
马龙云看了他一眼,说:
“使啥家巴什顺手?
”
“是枪就中。
”王彪脖子一梗。
马龙云十几岁时就开始摆弄枪,自然知道名种枪械的性能和特点,就是同一牌号的两支枪都各有个的特性,不熟悉就拿不定准头儿。
没想到王彪会说出“是枪就中”这么句话,心说“这小子也太狂了!
”不由有些上气,便存心想刹刹他的傲气。
冲马六儿一挤眼:
“去,把我没用过的那个家巴什拿来!
”
马六儿应声跑去,不一会儿提着一支枪跑来递给王彪。
王彪接过一看,这是一支德国造二十响大镜面儿,枪身还满带烧蓝,足十成新的家伙,不由地暗叫了一声:
“嘿!
好枪!
”
其实,这是一支还没有校好的枪,只因为他的话说大了,马龙云存心想要出出他的丑。
马龙云瞥了他一眼:
“枪再好也得个好人使——彪子,我的试法儿个别,你要觉着不行就趁早撂下。
”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得了。
”王彪自顾摆弄枪,似乎对马龙云的话根本没搁耳朵听,信口应了句,“打溜一枪我赔你一个眼珠子。
”
“好!
有点汉气——来人!
”
马龙云的话音刚落,早有一个头戴八块瓦青缎子帽头儿,上缀红琉璃疙瘩顶的家人走过来,把一摞酒盅放到马龙云面前的地上,自己拿起一个扣在帽顶上,迅速往后退到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好。
马龙云平时没事,就爱领着家人、炮勇们练枪法,白天打箭杆儿,晚上掐香火头儿……这种打“顶酒盅”也是常玩儿的把戏。
马龙云端坐在太师椅上,冲马六儿一摆头:
“我说六子,你先露一手儿给他看看!
”
马六儿应声走过来,站到王彪跟前,从腰间拽出一支驳壳枪,冲王彪说了声;“你看着,就这么打——”一个“打”字刚出口,手抬枪响,那个家人头上的酒盅应声炸碎。
马六儿得意地看了眼王彪,刚想再卖卖口,却见王彪冷冷一笑,手中的德国造二十响大镜面儿滴溜溜要了个花儿,还没待人们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枪,只听“啪!
”地一声枪响,那个家人帽头上的红琉璃珠子早被打得粉碎。
吓得那个家人一哆嗦,脖子差点儿缩进腔子里。
“好枪法!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赞叹声。
王彪却是一脸惋惜,冲马六儿说:
“六爷,这把算我输了。
我本打算是掐断钉帽疙瘩的线,把珠子打下来,没想这枪有点儿‘抢上’……”
王彪说的是心里话,可马六儿听拧了,以为王彪是往他脸上抹屎。
因为酒盅比珠子大得多,能打碎珠子已经说明王彪的枪法胜他一筹。
当即脸色一沉:
“小子!
你敢给六爷卖潎扯,再让你看看六爷的手段!
”说着哈腰捡起个硬土块朝天空抛去,紧接着甩手就是一枪,土块应声粉碎!
“好快的枪法!
六子真是‘神炮儿’,这枪打得溜道!
”
“打‘空中飞’六爷是一流的,谁比得了!
”……
场外爆起一片赞叹声。
马六儿堆起一脸得意的笑容,冲王彪嘿嘿一笑;“彪子,看你的啦!
你也露一手儿,让大伙儿开开眼?
”
这时,忽然有一群觅食的鸽子飞到院子的上空。
王彪灵机一动,说道:
“六爷,我要跟你屁股后头照葫芦画瓢儿,那就是兄弟对六爷有些个不敬了。
今儿个玩个新花样儿,给老少爷们儿添个乐子。
”说着一指鸽群,“看我掐下那只白鸽子的脑袋!
”
马六儿抬眼看看盘旋乱舞的鸽群,心说,要能打下那只鸽子就算够准的了,这小了敢说单打脑袋,岂不是胡吹大气儿吗!
不由地撇了撇嘴,说:
“好!
说话算话,咱们打个赌,你要打中,我输给你两块大洋!
”
“行,你瞧好儿吧!
”王彪脖子一梗,说:
“我要打不中,抠个眼珠儿给你当泡儿踩!
”王彪说着话,缓缓举枪瞄向那只白鸽,猛地一扣扳机,白鸽应声落地。
一个家人赶忙跑过去,捡来递给马龙云。
马龙云接过一看,喜得山羊胡子直翘:
“好小子,不愧叫‘神枪王’!
”
马六儿一张脸臊成了红布色,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满了,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拉钩翻脸,只好掏出两块袁大头,嘿嘿一笑扔给王彪:
“好!
小子,今儿六爷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
“哎,六爷你这是干啥——”王彪呵呵一笑,手一探早在半空中抓住两块袁大头,一扬手,又将大洋扔进了马六儿的兜里,“干啥?
六爷,赶上马老爷的千秋大寿,哥们儿之间逗个乐子,为的是博大伙儿一笑。
你要是动真格的,那就是瞧不起我王彪了!
”
马六儿嘿嘿一乐,拍拍王彪的肩膀说道:
“好小子!
够哥们儿,六爷我算是服了你啦!
”
“好!
彪子够汉气!
”马龙云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掏出五块大洋拍到王彪的手里,“彪子,这是老爷我赏你的!
往后好好儿干,老爷我不会亏待你!
”
“谢东家。
”王彪冲马龙云一拱手,“只要老东家信得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王彪一马当先!
”
“好!
老爷我现在就派你个差事儿,看看你的胆气。
”
“老爷有话请只管吩咐!
”
“慢!
来来来,咱们先入席喝酒!
呆会儿有空儿我在给你细说。
”
二、黑松岭遇险毙顽敌
话说王彪跟马六儿比试枪法连赢两阵,乐得马龙云象摔前趴子拣了个大元宝。
这天晚饭后,他把王彪叫到上屋,说:
“彪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爷们儿有事也不瞒你,我有车大米想拉到山里卖个好价儿,车里还夹带点儿私货——这不用细说你也明白。
可眼下庄稼没稞的,正是胡子起兴的时候,山里更不太平,我想让你押车进山,敢去不?
”
“这有啥敢不敢的。
”王彪脸一扬说,“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但有一样儿,老东家,你得给我配个应手儿的家伙儿。
”
“好说,好说,这个好说。
”马龙云赶忙说道,“我配给你一支德国造大镜面儿,外加一把蛇牌撸子——咋样?
”
“行。
就凭老东家这份儿器重,我王彪保你趟趟发财!
”
王彪当下慨然应允,马龙云十分高兴。
从此,马家又开辟了一条往南山贩运货物的财路。
一去拉的大米、白面,车里藏着大烟土。
回来时捎带些毛皮、兽肉、山菇、木耳等山货,两头儿都是好价钱。
王彪押车跑了几趟,哪趟都挣半对半儿的利,马龙云乐得合不拢嘴,自然对王彪又另眼相看。
一晃儿深秋过后,又到了耗子猫冬熊瞎子蹲仓的时候,小股的土匪也都钻山洞进林子潜迹藏踪了,除了给山林警察碰着勒点大脖子外,山道显得清肃了许多。
马龙云认为这是跑车进财的好季节,指使王彪贪黑起早多跑几趟,答应多给王彪加些工钱。
这一天,因为头车让马龙云支派往县城山货去了,临时改派二车进山。
王彪起大早押车上了路,车到青山口外时天刚蒙蒙亮,突然从山沟里蹿出几个人来挡住去路。
车老板冷然吓了一跳,以为是碰上了劫道的胡子,忙叫:
“彪子,坏菜啦!
胡、胡子……”
谁知王彪不但没有亮枪,反倒拍拍他的肩膀,坦洋洋一笑:
“老哥不用怕,没事儿。
这是我的几个山里弟兄,想往南山里捎点儿货,换几个钱儿花花,咱俩也顺便捞点儿外快,对付两壶酒钱儿——我跟头车老板子干了好几趟了,哪趟都挣几吊子。
不过,干这事儿得把嘴巴管紧点儿,整露了东家不答应不说,要紧的是这些弟兄常走江湖,多少都沾点儿野性,得罪他们肯定找不着好儿……”
二东老板子姓黄,四十多岁,山里山外跑了十多年大车,虽说有点儿胆小怕事,但也是个人精子,听王彪这么一说,再看看那几个人都挺和气,看着不大像是黑道上的,又常听人说南山里有闹抗联打鬼子的,猜着可能是这一路的人物,而且这些人肯定跟这个王彪有点儿瓜葛儿。
莫说人家还给钱,就是不给钱也不敢得罪呀!
自己何苦放着河水不洗船?
于是笑笑说:
“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的弟兄也就是我的弟兄吗!
大家都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马高镫短用着别人的时候?
该捎啥尽管捎,啥钱不钱的?
往车上装吧!
”
“大哥真是个开通人!
”
王彪一挥手,几个人立该从沟里扛来几口袋东西,搁车上用面袋子压好,又迅速消失在黎明的黑暗里。
黄老板子猜得不错,王彪的确是南山抗日联军的人,而且还是个共产党员。
但在这之前,王彪却是个本本分分的猎手。
靠一杆猎枪,过着天不收地不管的逍遥日子。
谁知年头儿荒乱,好人也过不了消停日子。
那一年日本鬼子进山大讨伐,一小队的鬼子蹿到他居住的卧虎沟,活活把他媳妇给祸害死了,刚满三岁的儿子也给鬼子扔下了山崖,临走还放火烧了他的家。
王彪为报家仇,一头扎进老林子投了抗联。
因为他的枪法好,胆子壮,敢打敢拼,又熟悉山林里的情况,立了不少功劳。
抗联为了打破日伪的封锁,决定在这一带开辟一条地下交通线。
得知马家大院招募炮勇,便通过山外的地下党组织,派他应募打入马家大院,一来搜集敌伪方面的情报,二来可以利用经常押车进山的方便条件,为抗联传送粮、盐等给养品。
但说这次,王彪押着大车进了南山,先到木帮交通站卸下捎来的一些棉布、药品和咸盐,又到山里卖了白面和猪肉半子,看看天色还早,决定押车往回返。
按说,王彪带着马龙云弄来的进山护照,完全可以打尖住店,没必要贪黑往回赶,可是因为有一个紧急情报,需要尽快转到山外地下党组织的手里,他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贪黑起早了。
这天晚上有点儿上弦月,又刚下过一场小清雪,走夜路倒也不觉得暗。
车轻马快,借着月光走下来,一路顺顺溜溜儿地来到了黑松岭。
王彪刚想招呼黄老板子拢慢牲口,抽袋烟喘口气儿。
就在这时,突然从道旁的树林子里蹿出两个人跳到路当心,大喝了一声:
“站住!
”横枪拦住去路。
王彪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山林警察!
那年月,东北山林警察比土匪还可恶。
不仅借着设卡检查敲诈勒索过往车辆行人,若是遇着带钱多的主儿,劫财杀人后再把“帐”往土匪的头上一推,让你冤死都找不着讼冤告状的地方儿。
黄大老板子知道这些山林警察的利害,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回头看看王彪仍镇定地坐在车耳板子上,嘴里叼着旱烟袋,好像没把这事搁在心上。
别看王彪表面上镇定如常,心里比他还急。
因为王彪知道,大多走夜道的都是些打闷棍,套白狼,砸孤丁的下三烂胡子,顶多三两个,对这情况,王彪是有所掌握的。
可这山林警察就不同了,一出动就是五、六个人,明里一伙儿暗里一帮,而且遇车必搜,雁过拔毛。
眼下这车上的山货袋子底下压着半袋子钱不说,更重要的是那山货里还藏着带给山外地下党组织的两只手枪呢!
“彪子,这、这可咋整?
”黄老板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王彪正思谋不出对策,给黄老板子这一问不由一时上了火气,眼睛一瞪,低低的喝了一声:
“加加鞭儿,闯过去!
”
“那、那能行吗?
”黄老板子吓得光顾哆嗦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山林警察见车到眼前还没停下,“哗啦——”一声拉动大栓推弹上膛,大声喝道:
“妈的——站住!
再往前走老子崩了你们!
”
王彪一纵身,从车后蹿到车前,黄老板子只觉着一忽悠,已经给他提起一抡扔到车里,大鞭也到了王彪手里。
两个山林警察光看见车上有个黑影儿一晃,还以为眼看花了呢。
又喊:
“站住!
干什么的?
”
王彪己经接口说道:
“你眼睛瞎呀,没看我们是跑大车的吗!
”
“呵,小子!
够他妈横的呀!
车上准有黑货(大烟土)!
停车检……”
山林警察一个“查”没出口,王彪手里的大鞭已经挟着劲风抽到他的脸上,他“妈呀”一声,双手捂着脸滚到路旁沟里。
另一个警察一愣神儿的功夫,王彪的大鞭已经横扫过来,这小子连个“妈”字儿都没有喊出就给抽了个跟头,紧接着那鞭子又爆起一串连环响,四匹健马立刻扬鬃奓尾,在山道上甩下一溜滚雷般的蹄音,箭一般朝前射去。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面道旁又蹿出两个山林狗子举枪就打,子弹带着啸声,象萤火虫似的在他们身边车旁蹿飞。
吓得黄老板子趴倒在了车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只见王彪一手挥鞭催马,一手拨出枪来在大腿上一搓,甩手“叭、叭”就是两枪,两个迎头拦截的山林警察像草捆子似地摇晃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路旁的树毛子里……
三、狗汉奸借机敛横财
那天夜里,在黑松岭设卡子的山林警察被打死两个,打瞎一对,回去编谎儿报告,说是在黑松岭和抗联的运粮车打了个遭遇仗。
山林警察局长杜三升一听有抗联在这一带活动吓坏了,立即给县城守备队的山田大佐打报告,说黑松岭附近有抗联活动,公然武装押运粮食,给山森警察队造成很大的伤亡,要求守备队派兵清剿。
诡计多端的山田接到报告一分析,认为可能是山外地下党搞的偷运。
他立刻打电话叫来杜三升,敲着桌子喝骂:
“你的轻事重报!
黑松岭的抗联的不是,粮食的,老百姓统统的给,偷运的干活!
”
杜三升挨了通臭训,心里直冲抗联发狠,又献计说:
“依我看,干脆切断山里的交通,给它来个经济封锁,看他妈的抗联还有啥招儿!
”
“你的,脑袋猪的!
”山田气得拳头直擂桌子,“交通的切断,山林宝藏的怎么开发?
伐木队的采矿队的没的米稀,煤的,木材的哪里来?
我们大大的要——”
“是是是”。
杜三升挨骂还得陪笑脸,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切断的不要!
封锁的不要!
”山田敲着桌子大叫,“杜的,你的立即命令,沿途增设卡哨,重要的关隘地方岗楼的修,来往车辆加大盘查,发现可疑的,不管是什么车,一律的,扣押的干活!
”
杜三升得了山田的指令,立即在各个道口增设关卡,还在黑松岭的道口上修筑了一座炮楼子,派他的小舅子——警察队长张瞎子在此驻守,密令他严加搜查,不准放过一人一车。
张瞎子本来就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这回得了他姐夫的密令,可算是逮着了发横财的机会,整天蹲在岗楼子上,凡有过往的车辆,一律截住彻底翻查。
不管有没有夹带私货,不给好处就立即抓人扣车,再扣上个“私通抗联”的罪名,货物全部充公。
一时闹得路断人稀。
王彪夜闯黑松岭,保住了马龙云的钱财货物,马龙云十分高兴。
特地让伙房妙了几个菜,亲自陪着王彪和黄老板子喝了起来。
黄老板子死里逃生拣了条小命儿,对王彪自是十分感激。
三盅酒下肚后舌头板了话也多了,便把路上跟山林狗子遭遇的事,对马龙云添枝加叶地学说起来,夸说王彪的胆子如何壮,如何有韬略,枪法如何好动作如何麻利……一席话听得马龙云目瞪口呆。
嘴上虽然夸赞王彪,心里却犯开了嘀咕:
王彪这小子胆子比窝瓜还大,连山林警都敢打,人家能善罢干休吗?
这要给人家抓着把柄,自己就得跟着吃挂烙……马龙云一盘算,决定暂不让王彪押车进山了,改由一个叫罗福的炮手押车往山里运货。
明里说让王彪避避风头,实在是怕他捅出大漏子连累了自己。
罗福押车进了一趟山,一回到家就蹽到上房向马龙云诉苦:
“东家,这回进山可糟了财啦!
”马龙云一惊,忙问出了啥事。
罗福说:
“不知咋整的,这回进山的路上,卡子盘查得贼紧,有护照不上小相儿也不行。
特别是黑松岭的卡子整的更蝎虎,米面袋子都给拿刺刀挑开,说是查看有没有夹带私货,看出一点儿私弊就扣货扣车。
特别是对四套马的胶皮轱辘车盘查搜检的更严!
说是前些日子有台给抗联送粮的车就是胶皮轱辘的,还打死了两个山林警察呢!
还说碰上这样的车就扣。
听说上两天,就有台车没整明白,老板和掌包的当场就给抓起来了!
”
马龙云一听这话,暗自庆幸自己的老谋深算。
眼下他关心的已不是这些,他急于想知道这趟车出了啥事:
“别啰嗦那些没盐酱儿的!
我问你这趟出车咋糟了财啦?
”
罗福咽了口唾沫,说:
“唉,别提了!
咱们车一到黑松岭就给扣住了,不为别的,就只为咱这车是胶皮轱辘的。
把我整到岗楼子上,开门见山就是一顿大耳刮子,硬说咱这台车私通抗联!
后来亏我好说歹说,又搬出老东家和刘团总的面子,临了还塞给张瞎子二十块现大洋,人家还嫌少。
但总算答应放人了,可等我们把车抽出来,一看,我的天儿妈呀,白面少了十多袋,猪肉一块没剩,可、可谁敢回头朝他们要去啊!
就这么着,吓得我回来时连回头脚都没敢拉……”
马龙云听完打了个“唉”声。
糟了这点儿财他倒不心疼,可恨地是张瞎子不但不买他的账,竟然连他刘歪脖子的面子都不给,他马友云多昝受过这样窝囊气。
罗福走后,马龙云独自坐在屋里,心里正盘算着咋报这“一箭之仇”,王彪一推门闯了进来。
马龙云一愣:
“彪子,有事吗?
”
“嗯呐。
”王彪往马龙云对面的地上一蹲,掏出旱烟袋装上一锅子抽着,说,“听说这趟出车糟财啦?
我看这事,咱们不能就恁么拉倒。
”
“不拉倒还能咋着?
”马龙云叹了口气,说:
“刀把儿在人家手心里攥着,小胳膊儿扭不过大腿啊!
”
“糟俩钱儿不算事,可这口气难咽。
”王彪气呼呼地说,“他张瞎子算啥猫狗儿人物?
不把咱爷儿们放在眼里倒也不算个事儿,可他小子竟连刘团总的面子都敢刷——真他妈欺负马家没人了!
我要是你,老东家,非想法儿治治他不可。
”
“彪子,那你说,这事儿该咋整?
”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断咱的财路,咱就狠整他一家伙!
”
“你有啥高招儿?
说给我听听。
”马龙云也是一辈子耍豪横惯了的主儿,给王彪这一拱火儿,心里窝着的那股火儿也着了起来。
“高招儿说不上,治他的法儿倒有一个。
”王彪说,“我想找几个弟兄进趟山,专找找他张瞎子的晦气,再打开咱的财路!
”
“啥?
你还有弟兄?
”马龙云不明白他说的“弟兄”是咋回事儿,不由地吃了一惊,“彪子,你、你到底儿是……”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王彪呵呵一笑,“早先年我曾在张大帅(张作霖)的队伍里干过。
因为恋着家乡故土,趁少帅领大军南下进关的时侯,我和一些弟兄趁乱里开了小差。
眼下,我的那些个弟兄们黑白两道儿吃啥饭的都有。
”
“你干过东北军?
”
“嗯。
没错儿。
”王彪点点头。
马龙云也点点头。
他这回明白了,也放心了。
他当然知道,当年张少帅(张学良)南下时,确实有不少东北军因各种原因留了下来。
眼下这些人占山为王的有,投降日本人的有,举旗抗日的有,回家种地的也有。
想不到还有来给自己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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