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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极拳
我和太极拳
我和太极拳
(1)一九六三年,那年我十六岁,我的父亲(李树田)正式开始传授给我太极拳,想来至今已有四十六个春秋。
可以说,我的一生都与太极拳有着不解之缘。
回顾自己几十年学练太极拳的历程,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看、听、悟、摸。
先说看拳。
从记事起,我就不自觉地开始了看拳。
我是在父亲四十二岁时出生的,因此父亲视我为掌上明珠。
除了父亲工作上有特殊事情时,幼年的我和父亲是形影不离的。
父亲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天气好他就在院子里练拳;遇上刮风下雨,就在屋子里练。
我只要醒了,就会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练拳。
六点多钟父亲要离家去故宫午门城墙外带徒弟练拳,我一定吵着让他带我去。
每天练完拳,父亲总是带我进太庙(劳动人民文化宫)玩一会儿,然后来到东华门早点铺,吃我最爱吃的早点:
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夹焦圈和热豆浆。
十岁以后,我开始懂事了,从心里渴望着看父亲练拳;并不时地模仿着父亲的样子,比划几下;也开始好奇地向父亲提问题了。
我知道了父亲练的是杨式太极拳;也知道家中八仙桌上方悬挂的照片是父亲的两位师父:
一位是京城太极拳名家白旭华先生;另一位是杨式太极拳传人徐岱山先生。
父亲还给我讲述了他拜师学拳的往事。
他是在二十多岁时拜在白师爷门下学练太极拳的。
在白师爷的入室弟子中排行第三。
在众徒弟中,白师爷对父亲赞赏有嘉,师徒关系胜过父子。
白师爷和徐岱山师爷是过往甚密的好朋友。
在白师爷的举荐下,父亲后来又师从徐师爷,学习了杨式小架、太极刀、剑及徐师爷亲传的各种功法。
父亲对徐师爷格外尊敬。
父亲告诉我徐师爷早已过世了。
在徐师爷卧床期间和病故时,父亲一直都守在他老人家的身边。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开始有了要学练太极拳的想法。
十六岁那年正式开始向父亲学拳。
那时无论逢年过节,还是平日父亲去拜望白师爷时,我总是跟着父亲一起去。
白师爷和师奶都特别喜欢我。
我总是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师爷和父亲操拳演练。
至今我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文化大革命”前的一天,那天师爷格外高兴,在院子里抖起了杆子。
他把我叫过来,让我用双手运足力气攥住杆子的另一头。
只见七十多岁的师爷周身一抖,而十八九岁的我就双脚离地,撞向街门。
庆幸我双手紧抓住杆子,师爷也只是顺势一送,我才没有摔出去。
师爷看着我吃惊的样子笑着说:
这是功夫。
至今,当我抖杆子时,师爷当年的身影总是历历在目。
父亲那时还时常带我去东长安街体育场(现在已拆掉,成为了长安俱乐部)看太极拳表演。
有时是和白师爷一起去。
随白师爷去时是不用买票的。
在那里经常会遇上前辈名家。
我记得有一次白师爷与吴图南先生不期而遇,两人亲切地互相问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吴先生。
我与吴图南大师见过两次面,另一次大概是一九六四年,白师爷和父亲带我去紫竹院游玩,顺便到天文馆门前拜会了吴图南先生。
记得吴先生当时正在给徒弟说手,看见白师爷来了,连忙停下,相互问安,很是亲热。
据父亲讲,白师爷、徐师爷和吴图南大师是在杨少侯先生处学拳时成为挚友的。
父亲在世时经常告诫我:
拳要看。
看什么?
看人家是怎么起势的;看从起势到收势,是否如长江大海滔滔不绝,无缺陷、无凹凸、无断续;看是否总须完整一气;看一举动周身是否轻灵;看一举手前后左右是否全无定向;……总之,内观神意气,外看筋骨皮;看门道,看气势,看神韵。
我所看见过的前辈,不论盘拳走架,不论揉手听劲,或是发人丈外,他们的举手投足与形意神韵,均深深印入我的脑海,成为我心中永不磨灭的样板。
这是我的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是我日后修为太极拳的明灯与向导!
父亲还不止一次地对我说:
要看拳谱。
父亲珍藏了众多版本的拳谱。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本毛笔手抄本,线装的《杨家老谱》。
可惜这些珍贵的拳谱,在文革中被付之一炬。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要有空,总是会闷上一壶茶,戴上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拳谱,有时一看就是一上午。
受父亲的影响,或许遗传了他的基因,我现在也养成了喝茶读拳谱的习惯。
王宗岳、武禹襄、李亦畬、孙禄堂和陈鑫等等大师们所留下的巨著,我视为珍宝,反复学看,常读常新。
(待续)我和太极拳
(2)父亲是一九七六年六月去世的。
那时,我二十九岁。
我在一九七零年大学毕业时由组织上分配工作而离开了北京,也离开了父亲。
一九七六年一月我又由外地调回北京。
记得正式回到北京的那一天,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当天晚上就和爱人漫步于长安街的华灯之下,一方面庆幸自己回到了故乡北京,更主要的是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就好像又回到了太极拳的世界,终于又可以每天听父亲说拳,又可以经常和父亲摸手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回到北京,刚刚回到父亲身边,父亲却又离我而去,也离开了他无法割舍的太极拳。
父亲生前不止一次地对我说:
拳要听。
起初我对父亲的听拳之论很是不解。
心想拳是练出来的,只要一遍遍地去操练,就一定能练出真功夫,“拳打万遍其理自明”嘛。
可是,随着我和父亲学拳的深入,我逐步明白了:
拳一定要听。
因为太极拳有她独特的内涵和丰富的底蕴。
太极拳不是肢体的运动,更不是招式的重复和熟练。
父亲曾明确地告诉我:
“拳论中的‘着熟’非‘招熟’也。
”这使我懂得了太极拳真正的修为在内不在外,在心不在体。
当年父亲去白师爷家时,常常是师徒两人坐在桌旁,有时是师爷说父亲听,有时是父亲问师爷答,经常一坐就是半天;师徒二人一说一听、一问一答,时而神情凝重,时而哈哈大笑。
我总是坐在一旁倾心聆听,逐渐从中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记得有一次,白师爷在谈他向健侯师祖学拳时的一些感悟,曾感慨地说:
“杨家自己练,与教别人练,在方法上是不同的。
杨家自己练拳是要‘势’而不重‘式’!
这才是内家的根本。
”这段话是我终身难忘的。
师爷与父亲的这番势式不同之说,真是一语道破了太极拳的天机奥秘。
如果当年没有能够聆听到这样精辟的言论,也许我对太极拳道终生都不得其悟。
父亲在教徒弟时也遵从师爷的传承,每月都有两次听拳会,有时在家里,有时在公园。
三九或三伏天时在家里,春暖花开的春天或天高云淡的秋时,父亲一定和徒弟们一起去田野或登山。
记得有一年的十月,父亲带我和众徒弟去登香山。
那时的香山不象现在这样人满为患,而是分外清幽。
由城里闹市来到这“世外桃园”,心情格外舒畅。
登上鬼见愁,大家坐下休息,开始听父亲说拳。
那次说拳的主题是何谓双重。
父亲说:
“虚实不分是双重;有分无合也是双重。
有形无意是双重;形意无差更是双重。
”父亲这段关于双重的论述,至今我仍铭记在心,她使我在学拳练拳的道路上,少走了多少弯路呀。
听拳理与听拳义是听拳的重要内容,而听劲是太极拳独特的修炼内功与内劲的重要方法之一。
父亲在给我说手时,首先让我“听”。
他说:
“内劲有得,先要听得。
”开始时我曾不愿意在听劲上下功夫,只想如何一搭手就发人于丈外。
父亲就此严厉地告诫我:
“听劲是体,蓄发是用。
没有体,哪能用。
”父亲让我一遍遍地在他身上去听,由斤到两,由粗到细,我越来越体会到听劲是懂劲的基础。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没有精细的听劲功夫,何有这般神奇的太极内功?
如今,我在给弟子说手时,也不厌其烦地让他们在我身上各个部位去听:
听劲的来去,听劲的轻重,听劲的转换……。
太极拳的内劲看不见,却听得到。
当然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身心感受去听。
(待续)我和太极拳(3)在学练太极拳的生涯中,我的第二位老师是白嵩崑先生。
他是白师爷的儿子,我父亲的师弟。
他在师爷的子女中排行第三,因此我称他为“三叔”。
父亲当年不仅与白师爷的关系胜过父子,与师爷家的叔叔、姑姑们更是亲如兄妹。
三叔是师爷子女中唯一酷爱太极拳,并有很深造诣的继承者。
正是这种特殊的亲情加友情,再加拳情,父亲与三叔的关系尤为密切,始终如一。
三叔不止一次深情地对我说:
“和你父亲的关系比亲哥哥还亲。
”父亲过世后,遵从父命,我和父亲的其他徒弟们都转从三叔继续学练太极拳。
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他带领我们结下的太极情缘没有中断;而且在三叔的统领下,得以继承和发展。
父亲的徒弟中有些年龄大过三叔,但他们也随着我一起尊称他为三叔。
由于三叔工作的特殊性,我们不能象随父亲时那样,每天清晨聚集到故宫城墙边练拳,而只能是每周日来到三叔家,在三叔家的小后院一边操练,一边听三叔说拳。
三叔是搞科研的,是我国空军的一名高级研究员。
长期的军旅科研生活,使他在原有的文化底蕴基础上,又养成了求真务实的学术态度和苦钻深研的科学精神。
他始终把太极拳修为作为一项学术课题去探索,引领我们以科学的态度去破除太极拳的神秘色彩,深钻直抓太极拳修为中的核心实质。
他曾告诉我:
“太极功夫上身的标志是:
能把深奥的理论变成浅显的道理;把复杂的内容变成简单的方法。
”许多年来,我从三叔那里学到的不仅是太极修炼的具体内容,更主要的是认识和研究太极拳的根本方法。
在三叔的带领下,我们依然秉承着听拳的老传统,每周日大家风雨无阻地聚在三叔家的小后院。
三叔总是象搞科研工作一样,每次都要事先明确此次修炼的内容;到中午结束时,他还要逐人进行点评;并且提出下周聚会时的具体题目。
与三叔在一起,大家就像走进了太极拳的课堂。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三叔那一丝不苟的研修态度。
比如,什么才是动中所求得的那个静?
围绕着这个“动中静”的难题,大家在三叔的统领下,反复认识、反复实践、深研实练,持续了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直至大家都有所领悟。
自父亲去世,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三叔家的小后院就成了我们的太极拳学练场。
后来,由于父亲的徒弟们年事渐高(其中张福成和徐启英两位师兄现在已经都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了;前年看望徐师哥时,他盘拳走架依然神采奕奕;另一位师兄李盛启现在也已七十五岁了。
),再加之我自一九八四年下海办公司以后,工作越来越忙,每周日大家的聚会练拳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
但是,逢年过节到三叔家聚会一直保持到九十年代中期。
因为,这些聚会既是看望三叔,更是大家互诉太极拳修练中各自感悟的机会。
直到现在,除年节外,我仍然不定时地去看望三叔,和他一起谈拳论道;遇上吃不准的问题,总会去向他请教。
我和三叔之间从来没有虚假的客套。
三叔对我非常关心。
我们既是师生,也是叔侄,更象朋友。
我去三叔家毫不拘束,有时我和三叔争论一个观点也是互不相让、固执己见。
如果有一段时间没能去看望他,我们爷俩就会在电话里三句话不离拳,有时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父亲去世以后,三叔的引导使我受益匪浅。
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三叔近年来依然用他严谨的科研态度和系统的钻研方法,在《太极功与大众养生》这个课题领域进行着孜孜不倦的深入研究。
在学练太极拳的过程中,我是非常幸运的。
师爷的点化、父亲的教诲和三叔的引导,都给我灌注了太极内涵和真义的丰富养分。
虽然在太极拳道修为的进程中,我还仅仅是一名小学生,学悟才刚刚入门;但是,我将坚定不移地沿着前辈所引领的太极大道永不回头地走下去,力争在有生之年领悟到更多的太极拳道的真谛。
(待续)我和太极拳(4)如果有朋友问我:
回顾六十多年的人生历程,说出你印象最深的两件事物是什么?
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
一是太极拳,二是政治运动。
像我这样年龄的人,是伴着共和国成长的。
因此,对于建国以后的历次政治运动都会记忆犹新;而我在这些运动的经历中,都会有着与太极拳离不开的瓜葛。
母亲一生一共生育了七个儿子,但只存活了哥哥和我。
哥哥李光华大我七岁。
从我记事儿起,就看见哥哥和父亲一起练太极拳。
有时候哥哥和父亲在家里揉手,看着哥哥被父亲发出去,四脚朝天地被扔到床上的样子,我总是高兴地拍手叫好。
后来我开始学拳了,哥哥给了我很多启蒙;他总是喂着让我在他身上找劲。
那时候,除了父亲,哥哥就是我心中的偶像。
我经常对儿时的伙伴自豪地说:
我有一个会功夫的哥哥。
然而,到了一九五七年,发生了反“右派”斗争。
当时,哥哥十七岁,在一所中等专业学校读书。
由于喜爱运动和练拳的缘故,他与学校里的一位老师关系很好。
这位老师只是给学校领导提过意见,就被打成了“右派”。
而性情刚直的哥哥,不仅没有揭发这位老师的“罪行”,反而说了几句同情他的言语。
因此,哥哥就遭到了批判。
那些日子,周末哥哥从学校回到家里,再也没有了欢笑,再也不象往常那样,茶余饭后和父亲谈拳揉手了。
一家人也为哥哥担惊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因为哥哥的年龄偏小,组织上网开一面,哥哥没有被划为“右派”,只被划成“偏右分子”。
那时,划为“右派”就是敌我矛盾,就不能毕业分配工作,而是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劳动改造。
“偏右分子”尚属人民内部矛盾,属于团结、改造的对象。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全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九五八年,我们国家在风调雨顺的自然条件下,取得了历史上空前的农业大丰收。
头脑一热,中央一声令下,高举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三面红旗,要用十五年的时间超过英国、赶上美国,提前迈进共产主义社会。
大跃进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全民大炼钢铁,完成年产量1070万吨的指标。
于是,在工厂、学校、街道与农村,纷纷建起了炼铁炉,土法上马,大炼钢铁。
连我所在的小学也建起了炼铁炉。
没有矿石怎么炼铁?
就半天上课,半天由老师和学生分组去到处收集废铁。
收集不到就拆自家的门把手;自家的拆完了,就只好拆别人家门上的铁环、拔墙上的钉子……。
为了完成任务,有的同学把金属铅笔盒拿来上交了。
由于当时认为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因此家里就不允许再做饭了,都到街道的公共食堂吃饭。
我记得,我家所在胡同的公共食堂就设在胡同东口丁家的院子里。
丁家原来是著名饭庄东来顺的东家。
既然不做饭了,最后发展到各家各户把铁锅、铁铲和菜刀等等都当废铁上交了,回炉去重新炼铁。
父亲甚至买来新锅当废铁上交;同时,父亲赶紧把平日摆放在家中的武术家伙什儿悄悄地藏了起来,再也不敢挂在墙上了。
父亲珍爱的刀、剑等等就这样保住了。
父亲怕我年纪小,不懂事,再三叮嘱我不能对外说。
其实,父亲不嘱咐我,我也知道不能说。
这些家伙什儿来我家比哥哥和我早很多年,被父亲视为宝贝。
尤其是那把宝剑,从我记事儿起,就看见那剑挂在家中的墙上。
听父亲讲,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关于这把剑的故事以后再讲)。
稍大些,小朋友来家玩,我总是趁大人不在,把剑用力拔出,寒光闪闪,向小伙伴炫耀一番。
一九五九年国家又掀起了一场城里人下放农村支援农业建设的运动。
父亲被单位下放到北京昌平县南口农场二分场劳动。
刚到农场,父亲和其他人一样上山植树、下田种粮;但是,由于父亲有个“绝活”,很快就被调到农场的小卖部工作了。
这个“绝活”是父亲年轻习武时曾向一位民间正骨郎中学到的一套正骨按摩术。
对于一般的跌打扭伤与伤筋脱臼,父亲基本上可以做到手到病除。
他还按秘方自己配药。
不论是亲戚朋友或街坊邻居,凡是找到他,从来都是热情接待。
遇上需要敷药的人,父亲就把家里的白酒倒在碗里用火点着,用手沾着点火的酒,反复在患处搓揉,再用药与白酒合成药膏敷在痛处,立刻见效。
父亲给别人治疗从来不收分文,有时还要搭上酒和药。
后来父亲把这个按摩术传给了哥哥。
父亲就是凭着这个“绝活”得以在农场期间,一边在小卖部采购卖货,一边为农场职工治疗跌打扭伤。
这样父亲不仅不用干繁重的农活了,而且还有空闲时间看书与练拳。
那年我小学毕业。
一放暑假我就随父亲来到了农场。
这个暑假我都和父亲吃住在一起。
又能每天早晨看父亲练拳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父亲在农场期间是早晚悄悄练拳,从不声张;但还是很快就传开了。
职工中也有各门派武术的爱好者,知道父亲是杨式太极拳的正宗传人,就来与父亲切磋。
父亲是以诚相待,即使试手,也是点到为止。
前几天我去看望父亲的徒弟李盛启师兄,他还一再回忆,父亲总对他说:
“练武最要讲武德。
伤人必伤己。
点到为止、手上有分寸,这既是功夫,也是武德。
”不久,农场里很多人找父亲学练太极拳,也有人要拜师。
父亲对于收徒是非常慎重的。
他在农场期间只收了李树增一个弟子。
每天早饭前,父亲教爱好太极拳的职工走架子;晚饭后,李树增师哥来到父亲宿舍前的空场,师徒二人揉手听劲。
到一九六零年,由于天灾与人祸,我们国家处于最困难的时期。
粮食要按照工种轻重定量分配;每人每天供应二两蔬菜,每月半斤食用油和半斤肉;所有食品及日用品都要凭票购买。
粮食不够吃就去挖野菜、抓青蛙。
全家煮一锅菜粥分着吃。
由于我年龄最小,所以我总是喝最稠的;父亲和哥哥要上班,他们喝半稀半稠的;而母亲就只能喝稀的。
虽然父亲每天仍然坚持早起练功,但是,像抖杆子等能量消耗大的功法就很少练了。
每天吃不饱,就尽可能节省体力。
学校也半天上课半天放假了。
由于营养不良,很多人得了“浮肿病”。
那时候,人人都面黄肌瘦的,不像现在为减肥而发愁。
到了一九六三年,经过政策的调整,国家的经济形势,特别是农业形势有了好转。
尽管各方面的供应还是紧张,仍然凭票购买,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度过了。
父亲与徒弟们也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操拳练功。
从这时起,父亲开始正式教我练拳。
在我的头脑中,父亲是一位既有原则又和善,身教重于言教,从不强迫我做什么的好父亲。
父亲一生酷爱太极拳,但他从来不逼迫我必须练拳。
他说:
“你喜欢,不让你练,你也会练;你不喜欢,强迫你练,你也练不好。
”父亲经常说:
“练拳是个人的事。
进门靠师傅领,修为有得就靠自己了。
”所以,父亲不论是教徒弟,还是教我,都是一不强迫,二不训斥,三不保守。
和父亲学拳,我深深体会到,他是以他的行动和魅力,总在你学拳的欲火上添一把柴,让这火在不知不觉中越烧越旺。
父亲常说,学练太极拳要做到“三自”原则:
自觉、自信与自然。
(待续)我和太极拳(5)一九六三年,高中一年级暑假,我开始正式随父亲学拳。
我很想从拳架学起,可父亲一定让我先学基本功。
父亲要求我每天早晨起床后在院子里站桩。
站了几天,不但腰酸腿疼,而且心烦意乱。
实在忍不住了,就求父亲教我其他功法。
可是,父亲严肃地说:
“你不要认为基本功不是功,基本功要练一辈子。
”记得有一天,父亲带我去白师爷家。
在路上,父亲给我讲起师爷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一天,白师爷在家粉刷房间。
他一手提着装满白粉浆的小桶,一手拿着刷子刷墙,脚上趿拉着一双旧布鞋。
这时,一位周姓友人来拜访师爷。
此人又高又壮,人称“大个周”。
他在协和医院工作(他与太极拳家朱怀元先生是同事。
据说,就是这位周先生引荐朱怀元先生与白师爷相识的。
那时,朱先生还未正式师从汪永泉大师),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练家。
他进门后看见师爷的样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心里盘算:
你双手都占着,我给你一个冷不防,看你如何?
他边打招呼,边走到师爷身前,刚要出手发劲,只听咣铛一声,大个周被整个打起撞到屋门上,半天才回过神来。
只见师爷面带微笑,左手依然提着小桶,右手也还拿着刷子,脚上的鞋也照旧趿拉着。
大个周再低头看自己的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一点儿白粉。
他不得不从心底里称道白师爷功夫的神奇。
听了这个故事,和父亲到了白师爷家以后,我就忍不住问师爷:
“双方比手,获胜的秘诀究竟是什么?
”师爷笑着、捋着胡子、一副神秘的样子,趴在我的耳边儿小声地说了三个字:
“基本功”。
从此以后,“基本功”这三个字就深深地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一九六四年暑假,父亲开始教我盘架子。
我心想:
多年来一直看父亲带着徒弟们走架子,有时候自己也在旁边比划两下;再加上自己年轻、聪明,觉得用两个月把架子盘好准没问题。
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起势”就练了两个月,居然还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
我心里又气又急,可父亲好像早有所料。
父亲不急不躁,让我还是每天一遍遍地做起势。
父亲有时看两眼,也不说什么。
慢慢地,我急躁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心想:
父亲让我反复地做,我就只能做。
又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天父亲对我说:
“盘拳练架要过五关:
一磨、二忍、三省、四钻、五持。
你现在要过这磨关。
磨就是磨性情,把浮躁的情绪与性格的楞角要磨平、磨圆。
你现在刚开始磨,不要急,要一直磨下去。
”父亲的话对于当时的我虽然似懂非懂,但却像种子一样埋在了心底里。
经过之后几十年的磨炼,自己才越来越理解磨字在人生中的深刻含义。
历经磨炼会改变自己的性格;性格的转变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原以为非常简单的起势,用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做好,父亲一语点中我的要害:
有起无势。
父亲找来一根扁担和两个水桶,让我把装满水的水桶挑起来。
我不解地望着扁担和水桶,蹲下身,把扁担放在肩上,连着试挑了几次。
这时,我恍然大悟,父亲是要告诉我:
起势如挑担。
如果起势仅有形体的动作而没有挑起重担之意,就是有起无势。
我终于明白了:
起是外在之形,势则是内里之意。
从那以后,我练起势时渐渐找到了挑起水桶的感觉,越练越有模样了。
父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我想,这回一定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和表扬。
可谁知父亲说了三个字:
“还不行”。
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我困惑的样子,父亲让我做起势,当我保持担水之意抬臂上起时,父亲用两个手指轻轻点下我的手臂,我就双脚离地全身打晃。
父亲告诉我,原因是:
有起无落。
父亲的话再次让我深思。
原来看似简单的起势竟有如此深的内容。
我不再急于求成了,沉稳了下来,反复做、反复悟,逐渐明白了:
名为起,要有落;欲起先落,落中寓起,起中有落。
我也才理解了父亲的苦心。
他是通过动作简单的起势,传授给我深奥的拳理。
后来,父亲还不止一次深情地对我说:
“太极拳有起有落,人的一生何不如此?
要记住:
在人生道路上,遇起要寻落,逢落则求起。
”父亲的教诲我终生受用。
他不只是传授给我拳艺,更教会我做事与为人的道理。
就在我满怀信心地在父亲的传带下,向太极拳之门步步迈近时,一场意想不到的政治风暴正向我袭来。
一九六四年下半年,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指引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正向纵深发展。
(待续)我和太极拳(6)一九六四年下半年,我升入了高中三年级。
我在和父亲学练太极拳的同时,也满怀信心地准备着高考。
根据我当时的情况,考取一所理想的大学似乎是手拿把攥的。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年年是三好学生;一九五九年共和国十年大庆,我被选为首都少年儿童代表,参加了彭真市长在市府大楼主持的招待会;初中三年依然连续是三好学生,被北京市教育局授予北京市中学生优秀奖章,并免试保送升入高中;升入高中后,马上就担任了团支部组织委员。
总之,在老师、家长和亲朋好友的眼中,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然而,一九六四年底突如其来的一场政治运动,把我这个十七岁的高中学生彻底打蒙了。
就是因为团支部书记张羽(也是我最要好的知心朋友)和我这个组织委员都是资产阶级出身,同时我们又曾经把班上表现好但出身不好的同学发展入了共青团,我们高三二班团支部就被打成了资产阶级分子把持的、执行资产阶级路线的黑典型。
在这场清组织、清思想、清阶级、清经济的“四清”运动中,我和张羽就成了受批判的对象。
由班级到年级、由年级到学校,以至东城区中学生团干部大会,我一次次地被批判,一遍遍地做检查,一夜之间仿佛从“天之骄子”一落千丈而变成“阶下囚”。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只知道按照主持这场批判的学校团委书记,也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张孔叔的要求,不断地写着检查材料。
我不知道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会如何结束。
我充满着恐惧、无助与茫然,度日如年。
就在这个我全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哥哥和父亲给了我勇气和方向。
记得,晚饭后哥哥陪我沿着南河沿大街从东华门走到北京饭店,再从北京饭店走回东华门,一趟趟走,一句句聊;哥哥用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开导着我。
而父亲却自始至终从没有问起过我受批判的事情;他是用特有的方式,使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坚毅,感受到了言语中的亲情。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对我说的两句话:
“记住,通向天安门的路不是一条”;“经过狂风暴雨,树苗才能长成大树。
”父亲不多的话语对于当时的我,犹如及时雨,字字滴进我的心田。
我猛然一夜间醒悟了:
决定不考大学了,一切顺其自然。
放弃了高考这个目标,批判和检查也就无所谓了,这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大学不考了,太极拳还是要练的。
此时练拳就成为了我生活中的重心。
每天依然与父亲早起晨练,而且还时常加班晚练。
只要有空就听父亲说拳或和父亲摸手。
现在回忆,这段时间是我得“东西”最多的时期之一。
那时,我做起势时才看见父亲眼神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听到了父亲肯定的话语:
“有东西了!
”此刻,我也更加明白了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东西”二字的深刻含义。
这时,我反而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庆幸。
也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父亲一边带我盘拳走架,一边给我讲解拳理与拳义。
父亲告诉我:
“拳要明义懂理;拳义与拳理要靠心悟去体认。
”父亲深入浅出地给我讲授了太极图中阴阳鱼的变转,使我知道了这一幅黑白分明的阴阳太极图竟然包含着深奥的太极拳道。
太极图中阴阳鱼首尾相接,黑中有白、白中藏黑、黑白互变,父亲画龙点睛地对我说:
“妙在鱼眼!
”我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终于明白了:
太极拳修炼就是要能在黑鱼中寻到白眼,在白鱼里点出黑睛;如此才能动中有静、静中寓动,阴极生阳、阳极归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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