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漳浦两帝师蔡世远蔡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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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漳浦两帝师蔡世远蔡新
清漳浦两帝师蔡世远、蔡新
严利人
蔡世远、蔡新叔侄是清代初、中期福建漳浦县下布村人,以学问、文章、道德享誉朝野,得到朝廷重用,深受百姓爱戴,堪称廉官能吏。
叔侄分别是乾隆、嘉庆的老师,蔡世远当帝师10年,蔡新当帝师40年,成为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村两帝师、叔侄皆名臣的传奇佳话。
世远家训守廉洁
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秋天,蔡世远在《庚子秋帖示族中子弟》一文中写道:
“数年来,集族中众子弟在家庙课业,勤励有加。
今秋闱在即,累累佳篇,吾何能不快然!
然文章特一端耳,立心、制行更为要著。
愿诸子弟笃伦理之际,严义利之辨。
现在居家处世,何若将来居官理民,何若醇此孝恭之念,守其廉洁之操。
今日强毅立志,终身守此不移。
盟之幽独,质之鬼神,则更获天人之祐助,非徒科名可必也。
”①
蔡世远此帖就是根据祖训而为后辈订立的家规家训。
文中肯定,数年来族中子弟在家庙中读书很勤奋用功,写出了很多好文章,乡试就要举行,很是高兴。
但是他认为,写出好文章仅仅是一个方面,立心、制行更为重要。
但愿诸子弟忠实于人伦道德之理,按照社会行为规范,遵守人与人相处的各种道德准则,严明道德行为与物质利益的关系。
现在居家处世,如同将来居官理民,醇美此孝顺恭谨之念,守其廉洁之节操。
今日刚强坚定有毅力地立孝恭、廉洁之志向,一辈子守此不移。
在幽独的地方自个儿盟誓,让鬼神做作证明,就会更加获得天人之祐助。
能做到这样,则不一定非要取得功名而当官。
文中还写道:
“更愿诸为父兄者,各宏裕其量,洗濯其心,去其斤斤、沾沾、卑卑之念,常存此蔼然恻然惇然之心。
”“凡所谆谆非迂阔之言,皆肝膈之要也。
”当时,蔡世远在家庙中设的学堂,世远子长汉、长沄及姪准云、溎、新等并读其中。
蔡新聪颖志于学,世远特别钟爱,寄予厚望。
秉承父志惟无私
蔡世远父亲蔡璧康熙十一年(1672年)选入太学,两试皆第一。
多次谢绝当官,专心从事教育。
蔡璧曾自言:
“吾一生惟无私,可以取信于人。
”虽屡困科举而淡于得名,四壁萧然而廉于取利。
从京师返回家乡后潜心执教,声价日重,从来不去官府找关系。
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蔡璧任罗源县教谕,以善教而闻名。
福建巡抚张伯行创建鳌峰书院,特聘他为首任山长。
“与子弟门生论学,笃伦理、严义利,以躬行为本。
”②蔡世远为鳌峰书院早期的学生之一,精研程朱性理之学,成为当时著名的朱子学者,并继任鳌峰书院第三任山长。
蔡璧性格耿介高洁,在主教鳌峰期间,凡有裨于政事者知无不言,未尝一语及私。
当时巡抚知其贫穷,想有所赠予,先开其端提高他的薪资,蔡璧坚决谢绝:
“家口少无内顾,此间月给足用也!
”巡抚在任内不敢为他加薪,恐伤其廉洁的名声。
他教人笃伦理、严义利,晚年命世远制定家规,以勉励族人,并说:
“我梁麓一派幸守此勿失也!
”
诚信正直养正气
蔡世远认为,一个人要有正气和节操,要有向上奋发的精神。
他说:
“血气之气不可有,义理之气不可无。
……见理明而浩然之气胜也。
……世之学者苟能不慑于卑贱,收其心,养其气,于以入圣贤之奥不难矣!
”③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蔡世远考中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第二年,他因父病请假回乡探亲。
探亲期间,父亲去世,于是蔡世远按例居家守制治丧,探亲假便连着休丧假。
他服丧期满回京,得知如果按新规定属超期,部胥对他要挟,索要贿赂,偏偏刚烈的蔡世远不吃这一套,宁可不当官也不送礼。
此段经历蔡世远在《复王泗水先生书》一文中有详细记载:
“癸巳(康熙五十二年)冬服阕起复,至京甲午(康熙五十三年)二月。
有给假休致之例,部胥索赂曰:
‘与我即为服阕,不与我即为给假。
’世远虽不肖,肯行赂于部胥,以补官者哉?
不惟同馆之羞,抑亦素心所不肯也!
或又以为赴部呈明,即补。
世远思古人尚有得官而辞者,必欲致呈求官,何如安于义命?
”④
雍正元年(1723年),朝廷选拔经术德行兼优的学者任诸皇子侍读,蔡世远奉诏入京,授为翰林编修,入直上书房,侍诸皇子读书。
后迁任内阁学士、礼部侍郎,进讲尽心尽力,“惟公奉事十年,晨入夜归,无风雨之间。
”(方苞语)深得雍正帝嘉许。
母慈妻贤助清廉
蔡世远母亲吳太君一生孝行淑德,含辛茹苦养育三个儿子,一个中进士,两个为举人。
她常常教诲儿子说:
“汝等须诚以物躬,谦以待人,廉以养德,毋以诈御物,毋以气加人,毋取一毫非分之取”。
世远每月有钱财拿回家,吴太君都要问钱哪来?
当时漳州郡守魏公得知吴太君之德,赠匾“陶欧淑范”以褒奖。
世远妻刘夫人深明大义,与夫君心心相应。
世远乐善好施,有所收入,都拿来分惠族人,刘夫人支持并帮助夫君成之。
世远兄弟数十口同居,刘夫人总管家政二十余年,不辞劳瘁,不存私财,大家庭和睦相处。
世远登进士第后,诸叔计划为刘夫人设置婢女,她制止不让。
后来从宦京师,次年生女,有人想为她寻找乳母,刘夫人推辞说:
“我生育六男二女,都是自已喂乳,现在夫君虽然有了俸禄,怎么能改变我平素勤劳俭仆的习惯呢?
”
蔡新母林太夫人顾念儿辈清俸,两子中进士,食贫犹如故。
媳妇等人劝她节制劳顿多享享福,她说:
“居于贫穷,劳作辛苦,我习惯了能够安受。
何况家庭人口日益增多,儿辈又只领清廉的俸钱,不可能顾及家庭”。
她对回家探亲的儿子蔡新说:
“你的爵位俸禄已超越界线,我并非要你不停地升官进爵,而是要你念及朝廷的恩德难以报答啊!
”乾隆曾御书“欧荻延禧”匾额,赐给蔡新母亲,予以褒奖。
蔡新妻何夫人端静勤谨。
蔡新当官后,何夫人携子女随夫到京,凡子女衣服袜子之类都是何夫人亲自缝制。
十年后,儿子本在出生,还是何夫人自己奶养,不肯请奶妈。
总管家务精打细算,量入为出,闲时她每天教女婢学习纺纱织布。
穷困不坠圣贤志
雍正八年(1730年),福建浙江总督总督高其倬参劾世远长子蔡长汉违例私给船照(查无实据),蔡世远被冤屈地降职一级调用。
从此,他气闷于胸,郁结成病。
由于营养不良,妻子也患病,经济更陷于困境。
有一次,刘夫人生病,门生陶太常精通医术,为之诊治。
走进老师寝室,看到他夫妻俩床上挂的是补过的旧蚊帐,盖的也是补过的粗布棉被,感到十分震惊。
雍正九年除夕,被蔡世远称为“极聪慧”的四岁幼女夭折。
一个月后,雍正十年一月三十日,刘夫人因病逝世,年仅四十九岁。
半个月后,蔡世远十分钟爱的十岁幼儿长注接着病亡。
遭此—连串打击,蔡世远病情更加严重。
幼儿病亡,蔡世远痛哭为文写道:
“吾官至卿贰,菜根家风无肉食。
”“吾居京师虽隆冬盛寒,不设炉炭,汝手足冻裂,犹讲诵不辍,以是中寒成疾”,家中隆冬不生炭火,致幼儿手足冻裂,中寒成疾。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蔡世远仍然保持着执著的信念。
他与幼儿有这样一段对话:
“吾尝问汝曰:
‘汝欲敝衣蔬食,名行垂千载,为圣贤耶?
抑将丰衣美食、驷马高车,漫无所表见(现),而作官耶?
’则应曰:
‘吾为圣贤!
’”⑤
师傅病重,学生焦心。
雍正十年(1732年)十一月五日,皇四子弘历前往探视老师,作诗《冬日寄蔡闻之先生》感叹:
“一线阳回节近春,先生独卧病兼贫。
”雍正十一年正月初八日,蔡世远因病逝世,年仅五十二岁。
身后除了几袭旧衣外,几乎一无所有,以致家人无力发丧。
为此,雍正皇帝特赐白银五百两,诸皇子、同僚大臣也助银发丧。
灵柩由驿站车马送回漳浦祖茔安葬。
好友方苞为他撰写墓志铭,对其才学、官德、人品大为赞扬。
乾隆追赠他为礼部尚书、太傅,并写诗怀念,诏令入祀贤良祠。
后先济美承家风
蔡新学问渊博,“操履端谨,言行必衷于礼法”,秉承其叔蔡世远的家学,后先济美。
蔡新才兼文武,两任兵部尚书,善于用兵;任《四库全书》正总裁,十载辛劳,自始至终,成为首辅。
蔡新历任礼、刑、工、兵、吏五部尚书和文华殿大学士,屹立政坛五十年不倒。
蔡新先后主持京城会试及江西、河南等地乡试,廉洁奉公,拒绝贿请歪风,坚持公正,为国选才。
乾隆十年(1746年),他督学河南,当地名门子弟托人说情。
蔡新断然拒绝:
“秀才为进身之始,不可不端。
患得若此,则心术品行可知!
”不予录取。
乾隆四十八年,他任会试正考官,其子是举人,本可入闱,蔡新为避嫌不让儿子参加考试。
漳浦产山社陈财主叫儿子携巨款进京找蔡新打点,想谋个一官半职。
被蔡新严词拒绝、教育,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家。
谦虚谨慎一品官
乾隆五十年,蔡新79岁时乞休,乾隆允以原官致仕,加封太子太师,沿途地方官一路护送回漳浦,极为风光。
蔡新虽官居极品,却谦虚谨慎,平易待人。
他敦亲睦邻,敬老爱少,尊重地方官吏,就是遇见典史、巡检等小官都持礼甚恭。
有人认为,他这样做会降低一品大臣身份,蔡新说“我这样做就是要使乡民知道,即便位至宰相,也须尊重地方官吏,敬畏法典,懂得父母官的尊严。
”族人与邻村溪南发生纠葛,他劝说“有万世溪南,无百年宰相。
”表示溪南村会一直存在,而下布村的宰相却当不了多少年,应避免村与村、族与族间的矛盾,教育族亲懂得仗势欺人不长远、和睦相处得平安的道理。
对于府县官吏的刻意奉承巴结,和自己一些族亲乡邻、门生故旧拿虎皮当大旗讨便宜的现象,蔡新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借一次生日的机会,他宴请府县官员及亲朋好友,郑重宣告:
“身居宰相,家属县令。
从今以后,地方官员士绅不必来府送礼问候,地方政事我概不过问,族人亲友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得借我名义求情枉法。
”这一告示使地方官吏如释重负,也敬佩万分,其族人因此更加循规蹈矩。
“身居宰相,家属县令”这句名言,说的是即使当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相,其家庭仍属于县令的管辖范围,自己与家人应该服从地方管理,不能享受特权。
清廉宰相百僚师
嘉庆元年(1796年),蔡新90岁,皇帝御书“绿野恒春”匾赐送,门生纪晓岚、刘墉等作诗撰文,称赞这位“通儒硕学、跻身台辅”的老师。
“阁下文章百僚师长,山中宰相一品神仙”这是清二品大臣汪承霈为蔡新90岁生日所撰的寿联。
嘉庆四年,春节气氛正浓,93岁的蔡新在漳浦家中颐养天年,而与他同朝为官的大学士、50岁的和珅,却难逃法网,被赐死狱中。
蔡新与和珅两相比较,廉贪两极,同途殊归,发人深思。
北京的和珅相府和漳浦蔡新相府留存至今,就是鲜明的实物对照。
和珅相府即今恭王府,占地面积61120平方米,其中府邸占地32260平方米,花园占地28860平方米。
分为平行的东、中、西三路,是世界最大的四合院。
蔡新相府则是平常的四合院,总建筑面积仅600平方米,整座府第沿中轴线以大门、门厅、正堂三进及两侧厢房组成,朴实无华。
规模不及和珅相府的百分之一,建筑装修的档次更没法相比。
责任编辑:
向明
注释:
① ③④⑤(《四库全书》文渊阁版,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5月出版,第1325册814-815页、第658页、第803页。
② 《漳州府志》卷三十二《人物五•蔡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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